胡秀兒全然不知顧清晏不僅知道她說了謊,還在替她規劃怎麼得償所願。
她躺在床上,明明身子累的很,卻怎麼也睡不著。
一閉上眼就是爹咽氣的場景,就是爹下葬的場景,就是最後一次見小梅嬸的場景.......
腦子裡紛繁零亂,疲憊到了極點。
白天跟小黑哥在一起,她還能撐著冷靜安排。
夜深人靜,自己一個人躺在床上,所有的痛苦疲憊無力都席捲而來,幾乎快要把她給淹沒了。
她好像沒有自己以為的那樣強,她現在眼睛好酸好澀,嘴裡好苦,心裡更苦。
實在睡不著,胡秀兒翻身爬起,點亮燭火,拿起筆墨,努力回想上輩子到了京城後的所見所聞。
正月十五燈會,內城某處起了大火,突然封鎖城門,四處嚴查,原本兩天的燈會只辦了一天就被叫停了。
二月會試放榜,有人舉報賭坊設賭局,賭學子們的科考名次,有兩個才名遠揚的江南舉人意外落榜,輸紅眼的賭徒砸了賭坊,舉報到了官府。
三月倒春寒,下了凍雨,各地災情嚴重,糧價飛漲。朝廷嚴查糧商,抓了好些人,菜市口每天都有糧商的腦袋被砍,但是糧價卻遲遲降不下來。
四月,四月,宋瑜要休妻另娶,她跟宋瑜鬧翻了,被關起來了。
胡秀兒很後悔,她上輩子來了京城後只知道賺錢,對朝廷的事知道的太少了,就記得這麼點,只怕幫不到顧清晏什麼。
更何況這輩子跟上輩子有很多不一樣,上輩子她來京城的時候,勇冠侯在眾人口中已經是個叛國投敵的死人了。
屍骨無存,究竟是死是活誰也不知道,反正從未在京城現過身,朝廷也沒發布過任何布告。
勇冠侯這個名字跟他的功績,好像盡數被人給抹去了,留下的只有罵名。
想到顧清晏,胡秀兒心裡酸澀的很。
他如果大發雷霆,破口大罵指責她忘恩負義不守信用,她心裡可能都好受點。
像現在這般二話不說就同意放她走,反倒弄的她心裡不是滋味。
情債不能欠,恩情更難還,她欠顧清晏的越來越多了,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還的清。
胡秀兒正難受著,忽然聽到門被敲響了,她急忙把寫了字的紙蓋住,儘量淡定開口道:
「誰啊?」
「是我,」
顧清晏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見你院裡燈還亮著,過來看看。」
胡秀兒愣了下,趕忙起身把門打開。
見顧清晏只穿著薄棉衣,拄著拐杖,連個小廝都沒帶,不由急忙把他扯進屋。
「晚上這麼冷,你穿這麼薄亂跑什麼啊?腿沒事吧?快喝口熱茶暖暖肚子。」
胡秀兒倒了杯熱茶遞給顧清晏,嗔怪道。
顧清晏看著她皺起的眉頭,不滿的眼神,嘴上抱怨著,手上卻盡數關懷,不由翹起了嘴角。
幸虧他不困,幸虧他來了。
「我沒事,就是白天睡多了,晚上不困,瞎轉悠轉悠,睡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