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在心裡一閃而過，就被胡秀兒自己否定了，就算李四全沒那麼忠心，小黑哥也絕對不會害她的。
胡秀兒看了眼搖搖欲墜的院門，透過門縫看不到一點光亮，只有無盡的黑。
像是會被人吞進去似的，幽深，黑暗，令人反胃。
最後再看一眼，胡秀兒用力一甩，從李四全和鄭小黑的手中掙開，在他倆手忙腳亂，試圖再次撲上來抓住她時，啞著嗓子道：
「我自己走！」
說完，轉身，徑直踩著那些包袱，大步流星，頭也不回地走了。
鄭小黑和李四全急忙追上，沒人撿地上的包袱，更沒人回過一次頭。
顧義明趴在門縫裡看著胡秀兒他們一步步走遠，一點點消失在黑夜裡，轉身看向一步也沒動過，仿佛跟死了一樣的顧清晏。
「走了，包袱沒拿，直接踩過去，一個都沒拿。」
顧義明忍了忍，實在沒忍住，問顧清晏，
「這就是你想要的？」
顧清晏一言不發，拐杖抬起，放下，轉身，往回走。
因為過度用力，拐杖杵地的聲音格外響，聽得顧義明心裡咯噔咯噔鬧的慌。
走過後院小路，穿過長長的迴廊，到了書房門口。
一直走在最前頭，不許任何人引路，更不許人跟隨的顧清晏，再也撐不住了，一下子跪倒在地。
他大口大口喘著氣，大顆大顆的汗珠不停從他額頭滾落，他覺得渾身都疼，尤其心口，疼的幾乎都快炸了。
這是他親手布的局，這是他最想看到的結果。
理智告訴顧清晏，你是對的。
可身體卻在警告顧清晏，你在作死。
胡秀兒會恨他吧？
她那樣的性子，被平白無故攆了出去，怕是再也不會登侯府的門了。
鄭小黑是個憨厚老實的，跟她又是青梅竹馬，對她忠心不二，只要她願意，他們應該會在一起吧？
他們說不定還會在一起罵他，那個勇冠侯顧清晏，其實就跟傳言中一樣，不忠不孝無情無義，是個天生的壞種。
胡秀兒說不定還會後悔，自己為了報那莫須有的恩情，竟然傻乎乎跟這種人扯在一起。
越想心口越疼，撕心裂肺，剝皮抽骨。
可顧清晏卻不願意停下來，只有這種近乎自虐的疼，才能讓他確定，胡秀兒是真實存在的。
不是他的妄想，不是他的美夢，是真的有那麼個明媚如陽光，純淨如水晶般的人，在他生命里出現過。
然後被他親手攆了出去。
天邊露出了一點魚肚白，夜色沒那麼黑沉了，可顧清晏眼中，一切卻陷入了無邊的濃烈的令人絕望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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