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弟妹,阿晏來看你們了。
咱家阿晏有出息,打了打勝仗,把北羯徹底打下來了。
以後咱們都可以安心了,不用擔心西北再起戰事........」
冥紙燃燒的火光蓋住了燈籠的光暈,將顧勇志的臉照亮了。
顧清晏靜靜站在墓碑前,看著大伯眼底的滄桑和悵然,抿了抿唇,不發一言。
墓碑上顧勇志親筆鐫刻的字,經過這麼多年,依然清晰,還刷了金漆,可見平時都有人精心打理。
但那金燦燦的銘文也格外刺眼,看的顧清晏忍不住垂下了眼。
顧勇志絮絮叨叨說了一通,似乎沒什麼好說的了,也可能是見顧清晏還是沒什麼反應,就停了下來。
對站在旁邊,舉著燈籠,一直沒挪動過半步的老僕說了句,
「你先下去吧。」
老僕將燈籠固定在一旁,躬身告退。
天色更加暗了些,風颳的也更大了些。
吹的顧勇志道袍烈烈的響,也將火盆里燃燒的紙錢,吹得四處飄散。
顧勇志俯下身,撿起散落在火盆邊,還沒燒完的紙錢,扔回了火盆里。
顧清晏始終沉默,哪怕對著父母的墳,也道不出一句衷腸。
他所有的想念,期盼,怨恨,留戀,都在日復一日的長大中,被更多更強烈的情緒覆蓋。
逐漸歸於平淡,最終慢慢釋然。
父母都有各自的選擇和堅持,作為他們的子女,他能做的只有接受。
可這個時候,誰想再用他父母的名頭,拉攏他,哄騙他,把他繼續當傻子利用,他也決不能忍。
看到顧勇志抬起衣袖,擦拭了下眼角,似乎是哭了,也可能是被飛灰迷了眼。
顧清晏不由諷刺地扯了扯唇角,終於開口了。
語氣冰冷又尖銳,
「你說,我娘到了地下,同我爹說你把她給逼死了,我爹會原諒你嗎?
他倆在地下,看到你這麼假惺惺做戲,會不會噁心地吐出來?」
顧勇志背對著顧清晏,聽到他突然說出這種話,正在拿紙錢的手微微一頓。
但還是繼續拿起紙錢,投入火盆,等紙錢全都燒完了,這才拂去衣襟上的灰燼,轉過身來。
他面色平靜,絲毫沒有做了錯事被人戳穿的驚慌或者狼狽,看顧清晏的眼神依舊溫和,語氣也一如從前,
「看來,你都知道了。
倒是比之前長進了些,能忍到現在才來問我。」
顧清晏雖然早就知道了,但是親口聽到顧勇志承認,還是覺得心口像是被重錘狠狠敲了下,疼的眼皮直跳。
他抿緊了唇,眼眸冷凝如冰,映著燈籠暈光的臉,仿佛覆蓋了一層寒霜。
他譏誚地扯動唇角,忍不住刻薄嘲諷道:
「我若再不長進,哪日被你賣了,還得幫你數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