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流的過程,是製作陶藝的過程。
徐懷袖的左手沒有離開江嶼容的臉頰。
他的臉要比陶藝課上旋轉中的陶土柔軟多了,也比其他一切徐懷袖掌中接觸的物體柔軟得多。此刻乖乖依賴在她頸邊,像雛鳥一樣脆弱而易受驚。
他在發抖。
江嶼容深深地呼吸,重歸清明後他眼睛蒙上一層水霧,難見彆扭地同她道謝:「謝謝啊,我們剛才……總之你早點睡吧。」
「哎,」徐懷袖跟著他一起起身,「我的床是雙人的,你真不過來啊?」
「過來,」江嶼容耳廓上的紅色今晚都褪不下去了似的,「我去換衣服,可能還得沖涼下。」
徐懷袖也出汗了:「哦。」
徐懷袖突然看開了。
江嶼容喜歡誰重要嗎?重要。
更重要的是江嶼容現在必定是喜歡自己的。
大腦會騙人,但心跳、皮膚的變化、下意識的行為都不會騙人。
就這樣吧,過去不可追。
*
該說不好意思的是江嶼容。
他身上的後勁比徐懷袖大得多。
回國一路他依舊貼心,但耳朵時不時就紅上一會兒,寒風吹不進內廳,江嶼容在腮邊簪桃花,活像話本里的小媳婦兒。
徐懷袖雖然也是頭一遭這麼莽撞,但總有種「有人比我更尷尬,那我就不尷尬」的心態在,她不僅不緊張,還笑對江嶼容:「走啦,你冷嗎?我去給你買個耳罩。」
「不用了。」江嶼容最近總在嘆氣。
徐懷袖和秘書交流過,嘆氣是小江總習以為常對待害羞事物的下意識反應。
何嘉妍和項有情不明白徐懷袖為什麼突然放棄了追蹤前暗戀對象,但見到人春風得意,似乎也有些明了:「你吃仙丹了?」
「沒有。」徐懷袖心情好,沒在乎閨蜜扒拉自己衣服。
她最近兩天在準備文件,希望此次回家是最後一次,接到小姨後,她再也不想回到那個地方。
江嶼容也不如以前忙碌,晚上回家很有眼力見地把她的東西搬到主臥和他同住,徐懷袖看到一面牆儲物櫃的乾花花杯與自己送他的手辦盲盒。
期間花店來電話,說這周是最後一束。同花店續約,徐懷袖匯款過去,突然覺得儲物櫃玻璃內的乾花花瓣構成似乎有些熟悉。
「是我送你的花束做的嗎?」她問。
江嶼容抱著她的電熱碳墊路過,聞言看一眼:「嗯,下面都有日期。」
儀式感,浪漫的。
徐懷袖英語一說多就會有學形容詞過剩,她轉進書房,江嶼容偶爾在這裡工作,但幾乎不生產什麼垃圾,文件都老老實實進碎紙機。
無論多難的問題,他總是情緒穩定。
過年前四天,徐懷袖回家。
她家裡其實離北京不遠,進高速後自駕只需要五六個小時,但徐懷袖一向抗拒回去,一度為了躲人一月連搬三次家,創造狡兔三窟歷史。
江嶼容聽她講過去的故事,也不插話,只在故事節點回應自己的想法,是徐懷袖碰見過的最完美的聽眾。
徐懷袖的私事,顧秘書沒跟來,江嶼容另邀請兩位強壯有力的律師,和保鏢一同乘飛機去。
回到那個和二十大不相同的小山村,徐懷袖突然覺得眼花,真的很多很多年了。
宗族祠堂不在鎮上、不在市里,在這個小山村不知道苟延殘喘活了幾年,徐懷袖只在兒時朦朧記得路上全是土,下了雨到處都泥濘,從山上往下看村子整齊但矮小,扁得不如一張內存卡。三輪車開進來都艱難,路邊是糞坑,糞坑裡偶爾長一根兩根的玉米。
現在是紅磚灰瓦混凝土的牆,上面漆刷正能量話語,國家修路建設地道平路直,小村落從內存卡變成CD機。
腐朽的宗族根本配不上外表這麼漂亮的村子。
徐懷袖帶江嶼容回記憶中的院落,宗族裡好多人都等在這裡。
還沒進門,就有四五十的中年男人給他遞煙:「姑爺抽中華不?」
「謝謝,我不抽菸。」江嶼容不喜歡煙味,直接拒絕了中年男。
中年男奇怪望他一眼,不抽拉倒,他塞進自己嘴裡,反正院裡到處都是二手菸。
江嶼容幾不可聞地皺了皺眉。
徐懷袖安慰他:「沒關係,這裡除了二手菸,還有三手煙,石頭木頭土地磚瓦,都不知道積攢了幾十年的煙垢,你躲不開的。」=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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