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覺,自家的小妻子從來不能以常人的方式去看待,他不清楚她心中所想,只能多問,多解釋。
好在這小姑娘挺乖,問了大多都會答,大多時候也會聽話。
「涼兒可明白了?」
夜珩擦過,拇指輕柔地撫上小姑娘臉上染了血跡的地方。
素涼聽得一愣一愣,大抵是從未設想過眼下這種可能,她只覺著自己在此刻的情形下,萬般無措,她抬頭看向夜珩,沉默了片刻,才道:「王爺說的臣妾聽到了,可是王爺,臣妾做了很多錯事,還有方才明明……」
「方才,涼兒是想殺本王嗎?」
在場的人看向夜珩,從未想過,這句話還能以這般誘哄的態度問出來。
素涼搖頭,「沒有。」
夜珩眼神溫了溫,隨後又問道:「涼兒想要什麼?」
這個問題不是夜珩第一次問,可素涼卻比以往都要沉默。
她想要什麼?
她想以命為血祭,換一場故土顛覆。那曾是姬氏一族幾代人用命守護的地方,卻被人弄髒了,她想用血債血償的方式讓姬氏所有英烈安息,也想以此換取幽國百姓的另一種生機——
就跟十多年前一樣,沒有強權,沒有酷吏,沒有酒肉臭和凍死骨,更沒有邊陲易子而食。
她想要百姓安居樂業。
她想要海晏河清,四海承平。
啟國攝政王,她對他的政績早已熟讀成誦,若他領兵,定會護好百姓,殺盡貪官。
她自知夜珩有自己的顧慮,不能無緣無故出兵,她願意成為那個藉口。
然而於他,終歸是一場蓄謀已久的算計。
這些話,她又如何能言明。
見她沉默,夜珩沒有逼她,自己先開了口。
「得知涼兒的身份後,本王便猜到或許造成如今幽國和啟國緊張的局勢有你一份力。現下倒是明了了,你拿幽冥軍和自己當籌碼,若真一切如你所想,恐戰事將近。這就是涼兒的目的,想讓本王出兵,覆了幽國王室,為涼兒的母家報仇嗎?」
夜珩站在素涼的角度,很容易就知道她最想做的是什麼,他雖不清楚她做了哪些謀劃,可這兩件事她卻抵賴不得。
這些話夜珩講得平靜,眉頭卻逐漸肅然,而聽的人也顯得尤為慌亂。
他知道了,他什麼都知道了!
素涼強忍著心底漫無邊際的驚惶,對上他的視線,問道:「那王爺,還會成全我嗎?」
夜珩目光沉沉地看向她,聲音暗啞,「你說呢?」
她不知道。
可依照啟國戰神的驕傲與自尊,這般被人算計,還是一度信任的枕邊人……想著,素涼的心驟然也沉到了谷底。
她失敗了……
素涼避開他的目光垂下了頭,眼眶在這一瞬也紅透了,一股子涼意從心口蔓延至四肢百骸,身子克制不住地開始抖,淚水更是一顆顆地地上砸。
被關起來她不慌,拿刀捅人她不慌,生死之際也不慌,偏偏在被人看穿了的一瞬間害怕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