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素來覺得自己膽子挺大,那年李長季嘴角流血躺在山上,我一點都沒怕還給他吸毒血,救沈業時被刀劃傷手臂也沒怕,還有心思和他鬥嘴。
原來不是不怕。
我抬眸去看沈業,他額上不知何時也亮晶晶的,青筋凸起一片,我忽然回過神來抬起和沈業交握的手,他右手的虎口處有幾處月牙的痕跡,虎口上破了皮,還有幾個深深的血印。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臉上,我下意識去看孟采瑤,她卻不知何時已經不在寢殿了。
「太醫說只要過了前十天就無事了,我讓女醫住在你宮中,隨時可為你換藥療傷。」沈業用手帕擦著我額上的汗珠,手勢輕柔謹慎,「我也會一直陪著你的。」
他果真一直陪著我。
沈業索性住在了芙蓉殿,群臣上書的奏摺不再往延英殿,而是送到芙蓉殿。
他也不再每日上朝,對外道西涼七公主已自願為先皇殉葬,若是六公主再逝於宮中,恐有損與西涼的友好關係,但他也沒色令智昏到不理朝政的地步,每日下午他會留兩個時辰在延英殿見大臣,再從延英殿來芙蓉殿。
我自受傷後病情一直反反覆覆,時常發熱不止,女醫道這是正常現象不用太過揪心,反倒是沁馨急得不行。
沁馨作為我宮裡的管事,每日除了服侍我外還有其他雜事要忙,這些日子恨不得一個人當成兩個人使,等我終於能說出話時她喜極而泣,笑著抹眼淚問我要吃什麼,我有氣無力問她:「豆蔻怎樣了?」
太后身邊的內監把我打暈綁走,豆蔻定也討不到便宜,沁馨掖著我的被子道:「豆蔻那丫頭命好,只是被捂著藥丟在路邊沒對她下手,冰天雪地的石磚寒涼,她正傷風呢,燒得鼻涕眼淚一大把,娘娘身子虛弱,奴婢就沒叫她進來伺候,娘要是娘娘想見她,奴婢這就去叫她過來。」
「算了,她沒事就好,這幾天沒見她心怪慌的。」聽沁馨這麼說我倒不怕她騙我,只一心一意養傷。
沈業本還打算讓我籌備宮中新年,這下可好,我剛接手宮務的第一天就差點死了,這些事又只能交由孟采瑤去做。
沈業白日在正殿看奏摺,朝政不忙時過來看看我,不是餵飯就是餵藥,讓我反無所適從。
我看了他的手,虎口處結了小小的痂,我跟他說抱歉不小心弄傷了你,沈業用拇指撫了撫血痂,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除夕的前五天百官不必再上朝,沈業閒下來專心陪我,他從始至終未與我提及對太后的處置,朝中對此事的爭論我也沒聽到一個字。
俗話說「百善孝為先」,太后又是沈業嫡母,他無論如何都不能直接處死太后,這勢必會引起朝局動盪,尤其沈業的皇位來得並不光彩。他不說我也不問,每日喝著各種各樣的補藥補湯,躺了十來日人都胖了。
很快就到了除夕夜,每年宮中都要舉行家宴,可今年宮中也清冷得太過分,我如今只能勉強靠著墊子坐起來,不能下地走路家宴參加不了,只剩孟采瑤芳美人兩人花開並蒂,陪沈業過年。
宮中除夕為免失火不允許放大捆的煙花爆竹,只能在自己宮中玩幾支煙花棒,我雖不能動彈,但仍喜歡熱鬧,早早讓小黃門出宮去買了民間的煙花棒回來,我披著厚厚地斗篷坐在窗前,看宮娥和小黃門一同放煙火。
煙花棒在空中綻放出五彩斑斕的色澤,或淺紫或嫩綠或金黃或深藍,白得耀眼的光刺著人的眼,宮人鬧在一起笑語連連。
煙花棒燃盡後的塵煙順著風撲到他們的臉上,嗆得他們都咳嗽起來,手中仍放不下那一支支煙花。
我扶著桌上的紅梅,熾熱的紅要鑽進我心裡了,我不禁想起了李長季,去年的除夕,我還和他在一起,僅僅過了一年,我和他就天各一方了。
去年除夕夜李長季喝多了,在大雪中為我舞劍,他眼睛水濛濛地問我他和沈業誰好看,我那時還不知道他已對我有意,只當是他醉酒時的無心之舉,如果早點知道…
我吸吸鼻子,哪來那麼多如果。
三個多月過去,他身上的傷該痊癒了吧,此時此刻,他會不會也在想著我…
西涼沒有紅梅,沒有煙花,只有盛大的篝火和滿天星辰,還有我可望而不可即的自由。
除夕夜皇帝都要獨自宿在延英殿,初一當天著吉服去太廟祭祖敬香,要祭拜天地,緊接著要去向太后請安,晚上與皇室宗親同宴,規矩麻煩且很多。
這些都是沁馨告訴我的,我白日裡無事睡多了,到晚上守歲後便不怎麼睡得著,沁馨以為我在等沈業過來,很隱晦地說陛下近幾日都不便來後宮了。
我早知道皇帝新年時都要做什麼,我在王府的第一個新年陪沈業赴過宮中家宴。我是王妃又是新婚,該與沈業同坐一席,他險些就自己坐了,最後還是我瞪了他半天,他才在太后皇帝來之前別彆扭扭和我同坐。=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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