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的皺紋、斑白的鬢角,都昭示著這位開國皇帝年事已高,但此刻,透過這雙眼,好似又回到謝家軍隊攻破京城那日,得知季壽自焚的消息時,無盡的野心和狠戾。
他的眼睛在告訴謝成燁,如果事情真走到那一步,他會毫不猶豫殺了她。
謝成燁捏緊指節,「臣明白。」
「容陛下給臣一些時間,臣會處理好此事。」
讓她能名正言順做他的妻子。
皇帝嘴角總算露出一絲笑意,「阿燁,朕相信你是知進退的。朕再給你一些時日,不論是什麼法子,把這事悄無聲息了結。」
謝成燁垂眸聽命。
皇帝傳宮人太監入內,收拾好地面,嘆口氣,「這幾年,朕都沒和你好好聊過呢。今夜,咱們爺孫二人,便秉燭夜談,好好敘一敘,你再給朕講講在江州的見聞,如何?」
察覺到皇帝並不想現在放他離開,縱然謝成燁擔憂殿外的人,也只能無奈應下。
再出殿時,天光熹微,他急匆匆跨過門檻,總管太監攜著一干宮人送他,沒走兩步,謝成燁一打眼便瞧見站在階梯下的那姑娘。
她面色不似往日紅潤,桃腮上掛著兩道青影,明亮的眼眸些許暗淡卻執拗看向階梯上,仿佛在質問他。
夢裡的謝成燁見狀,連忙想走下去。
總管太監叫住他的步伐,「淮王殿下,陛下歇息前特意囑咐奴才轉告,叫您莫忘了正事。」
他扭頭,對上總管太監謙卑的神色,停住腳步。
他垂眸,俯視著階梯下那姑娘良久,用盡全身的力氣壓下言語的波動,暗啞開口:「粗鄙商女,難登大雅之堂。」
「怎能繼續留在皇城,擾了清靜、敗了顏面?」
那姑娘眼眸中殘存的光亮徹底破碎,不可置信望著他,想衝上來,被早就候在一旁的宮人按住。
他的心也隨之裂開一道口子,皇城內的風呼嘯而過,儘是涼意。
「永寧,你親自去送,」謝成燁盯著恭敬低頭的總管太監,話語中含著冷意,「把她暫時押入別院,非有孤和陛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內。」
說完,他不敢再看階梯下的姑娘,轉身離去、步履匆匆。
如吃了敗仗的將士,潰不成軍、倉皇而逃。
她掙扎著站在階下,被帶離。
不是這樣,不應該這樣,他怎能這樣離開,他應該下去,抱住她。
「謝成燁,回去。」
床榻上的人喊出聲,猛然睜開眼,從床上坐起。
他沒料到會做這樣一個夢。
想起夢裡最後他的言行,謝成燁皺起眉,哪怕是在夢裡,他怎麼能對她說這麼重的話。
他靠在床邊,為這個夢心驚膽戰。
為他向謝倉承認她是他的妻、為他斥責她甚至下令關押她。
這個與以往場景截然不同的夢境,是在昭示祖父絕不會承認她麼?
若如此,那今日和離,倒徹底不會再讓她陷入此等處境了。
和離,稱得上一件皆大歡喜、兩全其美的好事。
可夢中狂風灌進來的涼意並未消散,在漆黑的屋內,侵蝕他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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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四,棲梧院。
「今兒天氣真好,小姐這日子可選對了。」景明捏起枚桃花糕,塞進嘴裡,稱讚道。
正是春日午後,日頭並不毒辣,和煦照在庭院內,給桃樹和牆邊的藤蔓綠葉鑲上春色。
特意搬到院子內的桌椅擺放整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點心和江南菜色,並著一大壺果子露,分倒在瓷杯中,清澈見底、泛著濃郁果香。
沈曦雲靠在椅背上,聽見這話,點了點頭,「這是自然,這樣好的日頭,就該設宴同樂,對吧,阿希?」
陳希挑眉,「窈窈指定是遇見大好事了,不然怎會樂呵成這樣。」
陳希聽聞沈曦雲在花朝節受傷一事本來正著急,結果隔日就得了信要在沈府聚會,說有喜事。
她來後見窈窈一直賣關子不說,想著不會是同那位林公子感情更近一步了?
要不然,窈窈如何表現得跟成婚前往醫館跑那會兒一般,歡欣鼓舞的。=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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