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避無可避,不如由他把控事情進展。
謝成燁指腹撫上她微微皺起的眉心,撫平。
「窈窈,你不必擔憂。皇祖父生性多疑,你越逆著他,他越覺得有隱情。這樁身份疑案,只要讓他知曉,他是一定會先見你確保你在他掌控下。」
「但這次,我親自帶你去。」
「若有人要殺你,一定要先從我的屍身上跨過去。」
他一字一頓說道。
謝成燁輕柔地將指尖從額角移到她的烏髮,「而且,燕京繁華,窈窈就當去玩樂一番,那些曾欺負你的貴女,孤給你撐腰。」
他願他心愛的姑娘肆意快活,不論是在江州還是在燕京。
上輩子的事,他絕不容許再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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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頭西正街在慶賀喬遷,那頭濟善堂大夫藥童穿梭忙碌。
吳玥被坐診大夫檢查完身體,藉口休息回了自個單獨住的屋子。
沈曦雲特意囑咐撥給她的,希望她睡得清靜。
吳玥靠在榻上沒一會兒,耳邊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如此悠閒,莫非是忘了我等的大計?」
她張開眼,看向悄無聲息進屋坐在榻邊的男人,「你還有臉質問我?這個計劃里若不是有義母的幫助,能成事?而若是沒有我,義母會來麼?」
她眉眼下壓,顯出幾分泠冽和肅然,「將作才是那個忘了尊卑的人罷,你要記得,你是臣子,我是主子。」
「哪有臣子質問主子的道理?」
這話讓男子噎住,只得應是。
她揚起嘴角高傲地笑笑,「理解將作復國報仇心切,如今萬事俱備,只等溫易之一死,日食來臨就可成事。屆時天下輿論四起,謝家將亡於昔日他們自個藉助的東風。」
男子沉聲,「但還是需要一個皇室血脈之人作為筏子,起事才算名正言順。」
她冷笑,「人不是已經有了麼?」
吳玥點了點自己身上的傷,「枉費演這麼一齣戲,不就是要把人送到謝家跟前麼?」
男子皺眉,「但臣不明白,為什麼是她?」
她眼底冰冷,坐起身,居高臨下看向眼前人,「既然總是要找替死鬼,為什麼不能是她呢?剛好也能讓謝家子孫嘗到肝腸寸斷的滋味。」
「一舉兩得,將作不稱讚一句計謀精妙,還冒險來問?」
吳玥神色不耐的揮揮手,「後續若是沒有什麼要緊事,就不要來尋我了。如今我有傷在身,江州的行動交由將作全權督辦,實在不行還可以去找表哥。」
她的目的已經達成,後續的事都與她無關了。
男子遵命,走前用餘光再瞧了眼榻上的吳玥,雖然易了容,眉宇間還能看出幾分陛下的影子。
誰能料到,這位主子如今能對自己、對他人這麼狠,陛下和皇后娘娘若是在世,肯定不會想到自己的女兒成長為這般模樣。
男子出門後混入病患中悄然隱匿離開。
拐了七八個彎,又到官衙門口晃悠一圈。
沈曦雲對濟善堂中發生了一番對話並不知情,反而想著是不是該讓景明送些話本零嘴給吳玥,免得她養傷無聊。
「小姐,酒取來了,你可得悠著點喝。」春和見沈曦雲趴在書桌邊放空,把桃花酒擱在案几上叮囑。
沈曦雲從隔壁回來時,可謂落荒而逃,想到謝成燁最後說會一起進燕京,心生畏懼。
上輩子,她在燕京的經歷太糟糕了。
沒見識過燕京的繁華,儘是譏諷冷待,想起便後怕。
謝成燁陡然轉換的態度、溫易之的安危以及逆黨的陰謀詭計一起在腦海里打轉,把她腦仁攪得疼,索性讓春和把釀的桃花酒取一壇出來。
喝酒澆愁。
知曉春和盯著,她特意藏了些床邊箱籠中,準備入夜後偷著喝。
是夜,夜深人靜。
沈曦雲支起一盞燭火,在床帳內,偷偷小口飲桃花酒,喝著喝著,眼前出現個模糊的影子,是謝成燁。
這人站在她跟前,面龐在燈火下格外柔和,溫聲問:「窈窈,怎麼了?」
白日裡勾起的對燕京的畏懼霎時間湧上心頭,小姑娘眨巴幾下眼,淚珠就開始在眼眶裡打轉,委委屈屈道,「謝成燁,你別再纏著我了好不好?」
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