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興十六年三月三,謝家攻至京城,要求帝壽交出妖星,還百姓清朗河山,帝壽拒絕,帶著貴妃王氏和一眾皇帝公主自焚於摘星台。」
「其中,就有已故皇后的獨女季昭,那時,她六歲。」
「許多人都以為她死了。但朕知道,她沒死。」
京城被破那日,謝倉曾派人把守皇城周遭,以免有皇族的漏網之魚逃走。
六歲的稚童無法控制自己的啼哭,護送的死士又不敢對主子用藥,行蹤被謝倉的人發現。
一路追殺,卻從京城向南方向追捕後全都失去蹤跡。
不管是被追的人還是去追殺的人,再無消息傳來。
謝倉那時只知有個小孩逃走,沒當回事,直到後來有人向他證明,那人就是季昭。
他口中「清君側」要處理的妖星。
可惜偌大的南方,他無法尋到此人的蹤跡。
「但現在,你出現了。」謝倉枯枝般的手突然攥住她腕骨。
「你說巧不巧,你和她同歲,而且,你爹娘定居江州的時間,正正好好是龍興十六年的夏初。」
沈曦雲感受到冰涼的觸感刮過她細膩的皮膚,升起細細密密的疙瘩,她冷靜辯駁:
「憑這兩點,恐不足以服眾。大燕疆土遼闊,生於龍興十年的女孩不說萬眾,也定有千眾之數。至於我爹娘定居江州的時間,」
她苦笑道:「兩朝交替,戰亂之時,百姓為了避禍被迫遷移離開家鄉去往別處。而那年夏初是舊朝終結,新朝將立之時,百姓看見了安定的希望,自然紛紛定居。那一年,該換戶籍住所的人不知幾何。」
「我一介商女,這些事,陛下身為天子一定比我清楚多了。」
謝倉掀起眼皮,「有兩分嘴上功夫。那逆黨的指認你又該如何辯駁呢?」
沈曦雲聞言,揚起頭,目光執拗,道:「那是污衊。陛下要聽信一群一心顛覆大燕江山的小人之言,也不願意相信您治下視您為君父的子民麼?」
謝倉似被戳到痛處,猛地鬆開手,拂袖坐回龍椅,劇烈咳嗽起來,用絹帕掩住嘴角。
她不免慌張,反思是不是自己說得太過了,開口問可需要幫忙倒些茶水,被皇帝用眼神制止了動作。
咳嗽稍霽,謝倉側倚在龍椅上,將落的夕陽透過萬字不到頭的窗格,在皇帝臉上烙下一片光影。
「朕沒說你就是昭華。」他沉聲道:「你的身份如今沒有確鑿的證據,朕自然不會冤枉無辜。」
「但你和燁兒的事又當如何呢?」
他漆黑的眸子掃過她的臉,「你很像燁兒的母親,她也是江南女子,柔順體貼,但在一些事上又出奇的固執。」
謝倉想到那個已經故去七年的女子,想到她的執著和對他的咒罵。
「但燁兒不該成為他父親的模樣,朕不會允許朕的子孫重蹈覆轍。」
他重拍了下扶手。
「沈姑娘,於私,我是阿燁的祖父,他爹娘去得早,幾乎是我看著他長大,長大成如今的翩翩公子,七月,就要行冠禮了。」
謝倉面色柔和下來,語重心長的語氣道:「你說說,在這樣的當口,他為了一個相識不久的女子,同我頂嘴、跟我爭辯,像話麼?」
沈曦雲沉默。
她無權評判謝成燁的行為,更無法違心附和帝王。
謝倉長嘆一口氣,「罷了,朕老了。你們年輕人的事,也不宜多管。」
「這樣罷,你去勸勸阿燁,讓他別老和朕犟,朕允諾你可入王府。」
「為淮王側妃。」
沈曦雲不再沉默,她躬身行禮,道:「陛下,這是您同淮王殿下的家事,民女無權插手。但入王府一事,非民女所願。」
謝倉挑眉,自以為道:「你嫌低了?淮王側妃,你一個商戶女的身份已是高攀。王妃身份,也是你能肖想的?」
他只知謝成燁去了江州同一女子成過婚,和離後身份有疑還護著把人帶回京城,回了京又幾次面見為這女子說情斡旋。
謝倉武斷地憑著得知的信息,把沈曦雲當作一心愛慕謝成燁的女子,進殿後,從未問過一句,她是否願意。
抑或說,皇帝不在乎。
他不等沈曦雲回話,繼續補充道:「但你想為王妃也不是沒法子,前朝遺孤這事,你若能配合朕行事,事成後,也不是完全沒可能。」
「畢竟,燁兒的意願,朕也是要考慮的。」
皇帝給了兩個選擇,一是此刻乖乖當個淮王側妃,去哄謝成燁緩和祖孫關係,二是替皇帝辦事,謀劃一個將來。
沈曦雲的心沉下來,不是為皇帝的專斷獨行,而是為他話語中透露的信息。
前朝昭華公主一事,他似乎有自己的謀算。
那是否有確鑿的證據,還重要麼?=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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