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不會有賊人再來了,請放心。」
如果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盜賊敢再來的話,他就讓他嘗嘗沒手沒腳是什麼滋味。
維爾利汀沒聽到他心裡的話,只是點了點頭,為了給兩人分開留面子鑽回到被窩裡,黑色濃密長發遮蓋住側臉臉頰,只露出白兔樣的閉起的眼睛來。
她好乖。
路西汀一動不動看了她幾秒鐘,沒跟自己想的一樣馬上就能離開。
這樣就好。就算為了生計所需想要跟他親近一點,也沒什麼的。
只是在他拉門欲離開房間之際,忽然聽到後面傳來她的聲音:
「公爵閣下,對不起。」
路西汀扶住門框的手一頓。回過頭來,面上帶著一絲錯愕。
那瘦弱女人在床上坐了起來,黑髮如漫捲雲浪般披散在身上,室內不太明亮的柔光打在她身上,她的神情無奈而又哀戚。
「今天晚上的事……我很抱歉。」
……
……為什麼,會感到愧疚呢?
為了活下去而不得不依附別人又不是你的錯,就算你這樣做,我也能理解你的選擇。
活著本身對你來說都是一件難事。你一個黑髮女人,在這裡既找不到能讓自己生存下去的活計,也沒有人願意把吃的賣給你,更沒有人願意你在他們的土地上建房子,我們都知道,你沒有第二條路了。
維爾利汀沒有明說,可路西汀一下子就從她的卑微中看出了她真正在愧疚些什麼。
他輕輕扣上她的房門,回到隔壁房間後重重把門關上,靠在門上沉重地呼吸著。
在窗外的冰冷夜色里有月光照射進來,拂過這個年輕人的鼻翼和額頭,涼涼的,可他心裡對自己的惱意沒有減少半分。
……這感覺太難受了。他明明知道她就在火海里,今天卻還抱著打趣的意味看著她為了生存而苦苦掙扎,看著她為了活下去做不願意做的事情。
路西汀都忘了自己是怎麼逃出來的。這還是他頭一次這樣狼狽,頭一次……頭一次在別人的目光下這樣的慌張。
他險些暴露了自己那帶著點不該有的情愫的眼神。
維爾利汀輕伏在鬆軟的被子底下,確定他走之後,輕輕睜開了一隻眼睛。
……不對呀,不就是道個歉而已嗎,至於這麼慌張嗎?
她輕手輕腳掀開被子下床,光裸的腳觸碰在地板上,不帶任何聲音地走到窗戶旁邊。
黑鴿子在那兒等候多時了。它是根據氣味來辨別主人的位置的,因此就算維爾利汀換了房間,它也能準確地找到這裡來。
維爾利汀拉開那絲織的厚重窗簾,沒有一點聲音地打開窗,從鴿子細小的腳上取下一點東西。
是管事婆婆的信。寫得很簡潔,只有「是不是要進行下一步」這短短几個字。
維爾利汀把信條疊好收起,從自己這套衣服的腰間暗縫裡取出條白色的布條,綁在黑鴿子腿上。
她就是要讓那位公爵知道,她沒有退路了。
路西汀順著門靠坐在地板上,抬頭看向窗外月亮。
成年之後他鮮少有這樣煩心的時候,上一次煩心還是別人頸上鮮血浸透了他的衣服,他皺著眉嘖了一聲把外衫扔掉,嫌棄清理還要花費時間。
可今天的煩心是截然不同的。今天的煩心,不帶有任何讓人不舒服的負面情緒,只剩下了焦急之心。
誰能告訴他他該如何解決呢?
如果說他直到十分鐘前還自以為不知道怎麼回事他跟維爾利汀夫人的關係就一夜之間突飛猛進了,那維爾利汀剛剛的話就是給他潑了一盆讓他清醒的冷水。
什麼一夜之間突飛猛進,那是他的錯覺罷了。她只不過萌生了一點點求救的意圖,他就因為她所處的境地而無限放大了那份她想接近他的目的。
搞得人家看出了他那份出自上層階級的傲慢而收
回了手,不光如此,還愧疚無比自認越界地道了歉。
……如果能有尊嚴地不被驅趕地活下去,誰會願意犧牲掉自己的身體那麼做?
路西汀知道最可惡的還是他自己,他竟然真的出於捉弄的惡趣味讓她以為別人眼中自己是玩物性質的女人,而忽略了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也有自己的尊嚴和自尊心。
想想他今天那傲慢的姿態,他是在以什麼樣的態度在踐踏一個可憐女人的尊嚴啊?
更別提還有一種最可怕的可能——
路西汀猛然坐直起來,打了個寒顫。=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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