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維爾利汀的身上學會了許多。學會了如何去保護一個人,學會了如何去戀慕一個人,甚至還學會了在那個安靜的晚上,於她口中一下一下舔她的舌尖,學會了像她一樣去挑逗對方。可他唯獨還沒學會真正去愛,外部擁有得再多,心裡還是空虛
的。
他想像維爾利汀一樣,學會該怎麼真正去愛一個人。
孩子不是他親生的無所謂,他此生就會有這麼一個孩子。他的孩子不會像他一樣,在登上王座前需要斬除全部的血親,他的孩子只會有他自己。
他的孩子註定會在他們的呵護下長大,不會去接觸那些繁冗的規則,也不會去面臨凱撒王室的血腥。
在他的孩子成為王的時候,維爾利汀會站在他身邊,親自和他一起給他們的孩子戴冠。也許在那孩子小的時候,他還會玩鬧著玩他的王冠。奧斯托塔不會去斥責他,他只會笑著把王冠摘下,過家家一樣套在那孩子的脖子上。
奧斯托塔渴望這麼一種生活,這種生活只有維爾利汀能給他。他在冰冷和血風中經歷了二十年的生活即將步入正軌,他愛的維爾利汀終於站在他身邊,在光下陪伴著他。
然而,權力紛爭給他以痛擊。
左首相來到議事廳中找他。
那位華服的老臣坐在長桌之上最靠近他的座位上,是軍機要臣、政事宰輔,王廷穩固的象徵。張口即道:
「您要小心王后。」
奧斯托塔的眉頭隱隱不悅向下一撇。手套覆蓋的指尖抹上茶杯上的花紋。
「我倒真的不信,我的王后能給龐加頓千百年的統治造成什麼大的動盪來。」
「她的野心您是看得出來的。還有,」一直肅默著的老臣抬眼一瞬。
「她的孩子不是您的。」
「我妻子的孩子當然是我的。」
奧斯托塔倨傲推開茶杯。
「首相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殿下,」老臣笑了笑。
「……我是說,只要是繼承了黑髮女人基因的孩子,就會給國家帶來動盪。」
可奧斯托塔是驕傲無比的。
「我不信一個孩子能影響我國家的命運。」
「可若說他身上還帶著自願奔赴滅亡的先王的基因呢?」
首相的話如飄在靜水中的落葉。
「您要知道,她不止可能會生下黑髮的女孩,還有可能會生下金髮的男孩。」
「您怎麼知道,這樣的基因不會使下一代凱撒繼續為了一個外因而走向滅亡、讓整個王室動盪?」
首相站了起來。扶著權杖,身上的華服因動作而灑落。
「……殿下,您會袒護她,不過是建立在您愛她、她又不會對王室造成威脅的基礎上。可她的動作到現在已經難以讓人忽視了,整個王室的穩定和對她一個人的愛意在您眼裡,到底孰輕孰重?」
奧斯托塔難得地沒有出聲。時間仿佛都靜默了,在這議事廳里,只有左首相在輕嘆著。
說到底,他還是冷漠的凱撒君王。
最後奧斯托塔從王座上站起,囑咐了他幾句,向著王后殿走去。
維爾利汀站在窗邊看落葉。
白髮王儲親自為她端來了藥。
「……最近是辛苦了許多,每天見你,你都要比上一天更消瘦一點。」他像談起日常一樣和她聊著,宛若全然沒有一點別的心思。
維爾利汀轉過身來,對他抱以微笑。
廚房燉的給王后補身體的藥被他帶來,由使女端在端盤上,又被他修慣了劍術的手親自取下。
他將碗遞到她身前。
「喝藥吧。這是今天的,不知喝到什麼時候,才能讓你胖回來一點。」
那對異色瞳,就這樣靜靜地看著維爾利汀。
維爾利汀看了看碗中那深棕的藥液。
泛著光澤的、輕輕搖晃著的。盛在白碗內,湊近了都能聞到苦香。
別人看不出來,但她知道,裡面是對胎兒來說的劇毒、是使孕婦流產的墮藥。
「殿下,我知道,您已經為這個國家的穩定付出了很多。」
她接過了碗,在服藥之前對王儲說道。
奧斯托塔沒想到她這麼說,眉頭輕輕一挑,語氣放溫:
「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卻見她捧起碗,毫不猶豫喝下。
白瓷碗落在地毯上。維爾利汀拿衣袖一抹嘴,搖搖晃晃著,頗有些無力地依到了他身上來。
「這是……」
奧斯托塔還未反應過來,維爾利汀已閉上了眼睛,將全身壓向了他。若不是依靠著他,她已隱隱有倒地的趨勢。
一個毀滅性的念頭一瞬間再在他心裡划過。王儲抑制著自己去想,可他沒法不去想。
維爾利汀閉上眼睛了。
紅色、自她體內滲透的紅色,透過她的裙下、大腿,向下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