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直接電話說不就行了?」之胖不解。
「哎。」洪鐘一副對一切了如指掌的樣子,不緊不慢回答道,「有些事情,得親耳聽見,再親眼瞧見才知道怎麼回事。」
最後一道佛跳牆被分盛在幾個雙耳白瓷湯盅里,依次由家裡的廚師端給桌上的人。
見大家都不動筷,韓仲先覺得不好意思,趕忙伸手招呼著,「各位都是貴客,為了犬子一路舟車勞頓,先吃點東西,別客氣別客氣。」
「仲先,仲先,琮兒醒了!琮兒醒了!」飯吃到一半,韓仲先剛吩咐廚師端一碗佛跳牆上樓去,程秀就小跑著下樓衝著他喊。
「醒了?」韓仲先放下碗筷,趕緊跟著妻子上去。
「我去看看。」姜泠聽見動靜,也跟著放下筷子。
「誒,我也去。」洪鐘不知從哪兒變出來一把摺扇,扇子在他手裡開了屏,看著倒挺像那麼回事。
除凌岓之外的兩人一聽,也站起身,要跟著一起去。
「去參觀出土文物嗎?」姜泠不解,這麼多人跟著上樓的意義是什麼。
「我看了才知道是不是棍哥說的那樣。」洪鐘說的棍哥,就是韓仲先嘴裡那位沒收錢的大師。
「你們呢?」姜泠看不見,之胖和老鄭卻不知為什麼,不敢和她那雙眼睛對視。
「您二位就別跟著湊這個熱鬧啦。」凌岓站起來,兩隻手分別搭上了之胖和老鄭的肩膀,把他們按回了座位,「分工不同,各司其職。」
韓琮醒了,比不醒還恐怖——洪鐘跟著姜泠進屋,看到眼前的場景時,發自內心這麼認為。
剛醒了的青年人沒有想像中虛弱地躺在床上的樣子,而是以一種極為扭曲的姿勢「站」在床邊:他的右腿直立,左腿上半截似乎是僵住了,而下半截則耷拉在一邊——像是被外力壓斷後的樣子。
他原本歪著頭面對韓仲先夫婦,聽見有人進了屋,他轉頭看向門那邊。
「姜大夫,您快看看他這是怎麼了!」韓仲先趕緊跑過來拽住姜泠。
站在韓琮跟前的程秀已經泣不成聲,只抽抽嗒嗒地對著韓琮喊:「是媽媽,我是媽媽呀琮兒…」
「被鬼附身了吧這是?」洪鐘雖然瘦,可看著也快一米八的人,此刻卻縮著脖子躲在了姜泠後面。
「我要回家。」見姜泠走過來,韓琮開口對她說話,嘴一張,一口黑烏烏的血就跟著掉下來,落在價格昂貴的地毯上。
「這就是你的家啊琮兒。」程秀並不害怕自己孩子現在的樣子,她也不嫌髒,反倒伸出手想去擦兒子嘴角的血跡,卻被對方避開了。
「這不是我家,我要回家。」又是一口黑血掉下來,「我想媽媽。」
「琮兒,媽媽在這兒呢。」程秀說著想要撲上去抱住兒子。
「冷靜。」姜泠勁兒大得出奇,見韓琮眼睛裡閃過凶光,她一把就將程秀扯住了。
「我可以送你回家。」姜泠看不見,一雙眼睛卻對著韓琮,「但你不該纏著他。」
「我出不來。」終於,青年人說了一句回家之外的話。
聞言,姜泠稍作停頓,接著便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精巧的錦囊。錦囊被打開,裡面裝著一個蛇形物件。
「吞下去,別嚼。」姜泠把這物件遞給韓琮,面無表情。
「我不想死。」
「你已經死了。」姜泠這句話說出口,一旁的程秀幾乎要暈過去。
「如果想回家,就吞下去。」她把手抬高了一點,良久,才感覺手上的東西被眼前的人拿走了。
一聲悶哼,韓琮倒在地上,又回到了昏死狀態。程秀撲上去抱著他,嚎啕大哭。
「姜大夫,您不是說沒什麼大事嘛!」韓仲先跟著抹了抹眼淚,悲痛欲絕,「怎麼又說已經死了啊,那我的琮兒已經死了,現在這…」
「死的不是你兒子。」姜泠實在不喜歡聽人哭,她試圖把語氣放緩安慰一下這對兒夫婦,可一張口還是顯得冷漠,「你兒子沒事,把鳩占鵲巢的鳩請出去就沒事了。」
「你是說…」韓仲先忘了繼續哭,只是呆愣著問姜泠,「琮兒被鬼附體了?」
「不是附體,是借骨。」姜泠也不解釋這是什麼意思,轉頭面向身後的洪鐘,「你不是要看嗎?現在可以看了。」
她不在意洪鐘要看什麼,於她而言,只想趕緊把這件事處理停當。
洪鐘點了點頭,一改畏畏縮縮躲在姜泠身後的慫樣,把那摺扇拿出來,走到韓琮跟前,將他從腳到頭用扇子扇了一遍。
「洪大師,您看出什麼來了?」韓仲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