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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妹回來啦!」中年人把草帽往被汗水浸濕的頭頂一扣,顛了顛背簍,皺著的眉頭登時舒展開來,「剛好,今天新摘的,晚上你帶回去燉著吃。」

「阿叔也進城?」年輕人問。

「是勒,看看能不能賣點錢。再去給琪娃兒送點東西。」回答的人用手臂揩去汗水,提起女兒,滿臉高興。

「阿叔你莫去了,我去送一趟不就行咯。」阿叔的女兒琪琪就在他要去看的老師班裡,送點東西也是順手的事兒。

「要得要得!」中年人想了想覺得這樣節省時間,便欣然同意,「我從市場裡頭回來剛好和你們一起走。」

老湔山的樹長得茂密,擋住了頭頂的太陽,也遮住了天空的顏色。年輕人還想說點什麼,腳下陡然一滑,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咋個晃起來咯?」阿叔及時扯住了年輕人,卻仍沒反應過來。

「地震?」山體在輕輕搖晃,一些細碎的沙石開始向下流動,年輕人很快確定他的想法是對的,朝中年人喊,「阿叔,地震了,快找地方躲起!」

最後兩個字被轟隆隆的巨響和頃刻間濺起的塵土淹沒。緊接著,生長多年的老樹和山上的土塊、石塊一同滑向山底;湔山頂部像是被刀削了下來,直直砸向山底的田地和江水;巨大的縫隙從山中間裂開,又快速合上;兩邊的山也迅速朝著湔山靠攏,在巨響中合為一體。

山崩地裂被具象化地展示出來時,無論時隔多久都會讓人失語。十二年後站在這裡齊齊看向半空的一眾人難得保持一致的沉默,因為無法用語言形容。

響聲結束,塵土落下,湔山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面貌了。山腳下原本的房屋和農田被成百上千的石塊掩埋;江水渾濁地像是泥漿在奔涌。

這座山是從村子裡通往小城的必經之路,上山的人不算少。

山搖地晃的一瞬間,有人掉進了裂開的縫隙中,在裂縫合上的瞬間融為山的一部分;有人被滾石砸倒,閉著眼躺在地上,周身都是土,面色灰白;竹編背簍被砸扁在一塊不規則石頭下,背著它的阿叔早已不知去向;鮮血和滾落的沙土石塊混在一起,留下一地血泥。

在這片廢墟之中,一隻滿是灰土的手僵直地從碎石堆里伸出來。手指甲已經從原先鮮潤的紅色變成了紺紫色,手臂上一條深可見骨的傷口還在流著血,指關節被砸得變了形。

腕上的老式手錶很眼熟,這是那個年輕人曾來過世上的證據。這隻伸出來的手似乎在訴說著主人離開前的不甘,訴說著年輕的生命留下的遺憾。

畫面一轉,一個胖乎乎的女人跪在廢墟中哭喊著什麼,她的手上滿布血痕;身旁站著的男人兩鬢花白,雙眼無神地望著碎石張了張嘴,最後什麼聲音都沒發出來。

半空中的光驟然滅了,地上的水痕迅速向杯蓋打翻的中心點縮回。等到眾人再看過去的時候,杯蓋正穩穩放在地上,蓋子裡的水依然平靜,倒映出圍觀人的影子。

「唉。」洪鐘看著地上的杯蓋,長長嘆了口氣,「天災啊,天災之下的每條命都是一個讓人心碎的故事。」

「這,就結束了?」韓謙試探著問,「接下來呢?怎麼彌補遺憾?」

「首先要弄清楚,他的遺憾是什麼」老鄭從山崩地裂的震撼中回過神來,認真回答。

「母親。」凌岓在一旁接上老鄭的話,就在剛剛,韓琮的遭遇和十二年前這位逝者的遭遇在他腦子裡串了起來,「我們把這蓋子帶出去,至少得先找到他的母親,然後才知道下一步怎麼走。」

「姜大夫,你看呢?」凌岓不確定姜泠對於逝者的遭遇知道多少,盲人看不到半空中的那些畫面,但她看起來卻什麼都知道。

「你說的對,先把東西帶出去。」姜泠微微朝著凌岓的方向點了點頭。

眾人收好杯蓋,準備找到出去的路,卻發現方才襲擊他們的骨頭都不見了。一顆樹歪歪扒在泥土中,順著樹向上看——是他們掉下來時的斜坡。

「我們不會是,出現幻覺了吧。」之胖咽了咽口水,看著熟悉的斜坡問。

「走上去不就知道了。」凌岓倒是坦然,腳一抬就要往上走。

姜泠有意跟在隊伍最後面,隱隱約約的哭聲傳來,她仔細聽著,一雙柳葉眉蹙到了一起。

第9章 篇一:泥下骨·母親

下山的路異常好走,後半程下起淅淅瀝瀝的雨,但一行人總算趕在雨勢變大之前回到民宿。

老闆在店裡踱步,見到幾個人回來,一愣,「你們上山去了?」

「沒有,去附近的小縣城逛了逛,還買了點紀念品。」凌岓反應快,回答脫口而出,見老闆不信,他還從包里掏出一幅羌繡作為證據。

「那就好,沒進山就好。」老闆鬆了口氣,張羅著眾人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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