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衡謀反後，此處成了他嚴加看管的區域，後來又逢戰事頻繁，雍殊已經許久沒有回到這裡。
這是他住了五年的地方，一草一木他很是熟悉，然而再踏入此處，他產生了些陌生感。
或許是因為已習慣了薇姬的存在，他見到蜿蜒的小道會想起她急匆匆經過，走過被雪壓彎枝條的杏樹會看到她踮起腳尖折下樹枝。
雍殊是臨時起意來到這裡，自從他成為國君之後，他便居住在宮中。
昨夜他在窗邊目睹了一場雪的開始和結束，寂寂雪聲中想起了薇姬，她不止一次抱怨他的住處種了太多樹木，胡亂生長的枝條沒有半分綠意，每次她行走在樹木間總覺陰冷。
他安慰她春日到來便不同了。
沒想到又是一年。
鞋底踩過落葉發出嘎吱聲響，雍殊走進他從前居住的院子，他的房屋早已毀於
雍衡的搜查，掀翻的桌案壓著竹簡，堆疊在地上的被子被踩出腳印，出自名家的青銅劍早已不知所蹤。
寺人禽曾提議派人收拾，只是雍殊總是很忙碌，因此忘記了答覆。
雍殊在地上撿起一件髒污的衣袍，月白錦鍛上是金色的雲紋，它已被人劃破，從衣襟至衣擺裂成兩片，花紋與樣式能辨別出是男子的衣物。
他沒有這件衣袍，或許是哪個闖入者留下的，雍殊鬆開手指，這件已不能穿著的衣袍墜落於地，與他來前一般。
雍殊推開廂房的門，陽光從他身後照入，與主屋相比，這間原本薇姬居住的屋子沒有遭受太多破壞，若有似無的霉味瀰漫其中。
鞋底沾染的積雪消融，在他走動時留下不明顯的水痕。
雍殊翻動桌案上未寫完的筆記，她什麼都寫，有時候是射箭的領悟，有時候是對書中內容的不解。
像是一種樂趣般，他開始在這間屋子尋找薇姬留下的痕跡。
一些碎布與竹片堆在一處，雍殊拿起竹簡時，它們飄落在地，形狀不規則，邊緣不齊，是沒有用途的邊角料。
他凝視著面前的雲紋錦布，伸手拾起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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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人禽將整理出來的物品擺放在雍殊面前，他躬身道：「這便是從阿瑤屋裡找到的全部東西了。」
明亮的燭火照亮了眼前的物品，與雍殊下午所見的相差無幾，但是多了一個木盒，通體漆黑，沒有多餘花紋，一隻精巧的銅鎖將它鎖住。
寺人禽道：「這個木盒被藏在床榻與牆壁的縫隙中，我沒有尋找到打開它的鑰匙。」
他話音剛落，便見雍殊用鋒利的匕首挑開了銅鎖，鎖扣掉落在桌面上，咚的一聲喚回寺人禽的神思。
他覺得國君的動作帶著罕見的迫切。
今天下午國君回來時帶著一件髒污的衣袍，問他是否見過，寺人禽看到熟悉的布料，知曉他是去了從前的府邸。
那是阿瑤沒有完成的衣袍，寺人禽總是見到她安靜坐在窗邊縫著它，最初他以為她是在等待雍殊從洛邑回來，但每當他與她說明還有多少日子能見到雍殊時，她卻沒有想像中的開心。
雍殊看清了木盒中的東西，他的目光掃過幾朵枯萎的花，它們草蓋住碎陶片和一枚玉片，那是雍尚的物品，雍殊冷漠地將它放在角落，在一堆不明所以的雜物中，他找到了一支箭鏃。
它從他的身體中拔出來，又被她藏在木盒中。
雍殊從不懷疑薇姬對他的喜歡。
他在她手中遭受的折磨，源於她對他的喜歡，她喜歡他的眼睛，卻不敢將它們挖出來。
她的喜歡高高在上，不顧他的意見，像對待一件物品般。出現在薇姬身邊的物品總不長久，宮人及時更換磨損的用具、過氣的衣物和飾品，他等待薇姬對他失去興趣的那一天。
她的喜愛如此淺薄，以致於她拋棄他的時候毫不留情。
她將他當作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寵，她從未平等看待過他，所以她也從來沒有想要成為他的妻子。
尖利的箭鏃劃破了指腹，雍殊的面容半隱於陰影中，他想他應該和薇姬認真地談談他們之間的糾葛，他想知道她的真實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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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周禮，雍仲廩薨逝後的第五個月舉行葬禮，各方諸侯親自到岍邑參加。
沉重的棺槨放入黃土中時，人群外突然發生騷亂，有人試圖沖入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