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貴闖入太醫院時,玉無憂心中只有厭惡。要是往常,他至少還會保持最起碼的禮數,可現在,他只冷冷地看了龐貴一眼,便下了逐客令:「丞相大人有何貴幹?要沒什麼事,就請回吧。」
「玉掌院好生無禮。」龐貴壓抑著怒氣,嘲諷道,「現在的世道真是變了。玉掌院雖然不及我年長,官品也不比我高,氣焰卻足得很哩。」
玉無憂打斷道:「侯爵之位,同正二品。」
龐貴臉色稍變,他面色不善地盯著玉無憂,呵呵冷笑:「不錯,老夫忘了掌院還是侯爺呢。不過,您這位子怎麼來的,侯爺心中可還清楚吧?」
玉無憂已聽厭了這些冷嘲熱諷:「您要是來說廢話的,就請回吧。」
「本官雖然素來知道玉掌院有一副尖牙利嘴,卻沒想到你連禮數都不顧了。好哇,做官就是要這樣!想必令尊當初也料不到自己的二兒子能這樣有出息,爬到了他都爬不到的位置。」
玉無憂反唇相譏:「想必令尊也料不到他兒子能從一個屠夫一躍成為一國丞相,只可惜這身官服似乎壓不住您身上的禽獸味,不然玉某今天也不至於一句人話都聽不到了。」
龐貴臉色大變,出身是他心中大忌,也是他最大的痛處,不僅在家不許人提起屠戶二字,甚至連生肉、菜刀之類的東西也不能讓他看到。他勃然大怒,罵道:「小子欺人太甚!你這樣放肆,無非是有國師撐腰!你跟自己的殺父仇人廝混在一起,也不怕玉於溫半夜來找你!」
玉無憂的腦袋像被錘子打了一下,一時竟未反應過來,而龐貴的話已一泄而出,如洪流一般灌進了他的耳朵。
「是國師逼你父親自盡,也是國師一手策劃了呂介謀反案!玉無憂啊玉無憂,你父親是個呂黨,處處跟天命司對著幹,你竟然從沒懷疑過國師?你當真以為你父親是自殺?說來奇怪,他殺了你父親,殺了你兄長,卻偏偏要瞞著你!可是,我實在看不下去了。玉無憂,你說我是禽獸,可你才是真正沒了禮義廉恥的畜生!」
龐貴看著玉無憂臉色越來越蒼白,心中越發痛快,說話也越發口無遮攔:「玉無憂,你不僅什麼都不知道,竟然還用國師來威脅我?你以為你算個什麼東西?朝堂上誰不知道你是個妓女?為了封住別人的嘴,岑遠道成了第一個儆猴的雞。貪污?哈哈,誰不貪污?他一個小小的校尉能貪多少?你以為岑掌院真是病死的?那是為了給你讓位——」
他稍微頓了一下,用更歹毒的聲音得意地說:「至於安樂公主,她嫁給你時我就知道她要出事,這不,她成了個廢人。玉無憂,你害死了這麼多人,卻還恬不知恥地仰仗著國師的威勢。我實話實說吧,天底下我最瞧不起的就是你!我最看不慣的就是你那副高自標持的婊子樣!」
這次,玉無憂在龐貴面前終於啞口無言了。看著他那傻樣,龐貴心中無比暢快。他嘲諷地看了玉無憂一眼,心滿意足地離開了。他毫不擔憂玉無憂會將這件事告訴國師,因為這無異於自取滅亡。
所有人都知道,沒了國師,玉無憂什麼都不是。
在聽到令人無比震驚的消息時,人常常不會立刻反應過來。此時,玉無憂就處於這種狀態下。那些話猶如驚天巨浪席捲了他的大腦,他整個人都給沖暈了,沖木了。他呆呆地坐在那,腦子裡一遍遍迴蕩著龐貴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