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微微一笑,彬彬有禮道:「鄙人久居宮中,竟不曉得今日是玉掌院的五十大壽,不知現在祝賀,算不算晚?」
「國師大人客氣了。您肯光臨寒舍,是在下的榮幸。」
國師?
玉無憂無比震驚。他竟然忘了收回眼神,一直看著父親將男人引到上座。玉無瑕起身道:「我們過去,讓父親坐這裡。」於是他們坐到了國師的下手。玉無憂這時候才恍恍惚惚地意識到,剛剛救了自己,又和自己一起喝茶聊天的男人是國師。那個連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師。
對玉無憂來說,國師太遙不可及,是他只能從街頭說書的嘴裡聽到的那種人物。國師的故事和那些神仙相比毫不遜色。很久以前連國大旱,一道士為皇帝獻上祈雨之術,此人就是初任國師。他仙去之後,將畢生所學傳給了一個無名道人,這就是第二任國師,再之後,就是現任國師。
連國沒有人不知道國師,連母親的那些客人談到他時都含著忌憚和敬畏。在他心中,國師就是梧桐觀壁畫上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當第二任國師去世時,儘管他從未見過這位神秘莫測的老人,可他心裡還是感到說不出的難過,以至於他有意無意地忽略有關新任國師的訊息。如今他突然見到這位國師,真有如夢如幻之感。
他心底里把這次偶遇當成一次奇妙的遭遇,沒有深究,也不曾設想會再遇到這位尊貴的人物。沒想到,半個月後,在靈山,呂相長子舉辦的春和宴上,他又遇到了國師。
第058章 春和宴(一)
連國風俗,每逢三月冰雪消融,百花盛開之際,人們都會攜親友踏春賞花,在權貴間,這更成為一件彰顯身份的盛事。誰來做東,誰能赴宴,都有規矩,其中界限,有如天塹。
本來,這種宴會玉無憂是沒資格去的,但玉無瑕非要帶他去,於是,他就被「破格」提拔到了這群婁京最顯赫的公子哥中。儘管玉無瑕熱情地介紹他,這些人也會看在他面子上友好地跟他打招呼,可玉無憂面對他們時卻止不住地心慌氣悶,動作、言語都僵硬得很。他越想表現得正常,身體越不聽使喚,最後,他甚至聲音都開始發顫了。
這時候玉無瑕終於注意到了弟弟的不對勁,他問他怎麼了,玉無憂說有些累,玉無瑕就把他拉到了一從竹林後,那兒有幾塊大石頭,可以坐著歇一歇。他打量著弟弟蒼白的臉色,憂慮道:「是因為腿嗎?我忘了。賞花還沒開始,現在走也太早了......」
「我沒事,兄長。」玉無憂忙站起身,又被玉無暇按回去。
「你還是歇會吧。」玉無瑕張望道,「這裡風景不錯,歇歇也好。」
這確實是個僻靜清幽的地方。竹子又粗又壯,齊刷刷刺向蒼穹,卻被自己沉重的身軀在半路壓彎了腰,沉甸甸地罩在兄弟倆頭上,隔絕了外面的喧囂。微風拂過,新綠蕩漾,沙沙地唱起輕柔的歌。玉無憂的恐慌慢慢退卻,他又感激,又羞愧。他望著兄長高大的背影,不禁自慚形穢。
忽然,玉無瑕有點懊喪地說:「我本想讓你多結識些人,可我忘了你的腿。雖然現在已經是三月,可畢竟還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