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羅嚴厲道:「他自然有他的安排,若不是我被人盯著,也不會來求你!你幫還是不幫?」
紅衣女瞪著他,搶過地魂,高聲道:「這件事完了,我要去祭拜道長!」
「行。」黑貓再三叮囑,「記住,他決不能死。」
它身子一軟,又變成了那隻病懨懨的老貓。紅衣女瞪著它,突然猛地跺了下腳,發狠地罵道:「該死的傢伙!」話音剛落,她就跳下了這座屍淵。
這可是閻羅特意送她的福地,她自然不會客氣。
一匹快馬飛奔至仙宇登極宮,官兵下馬,亮牌,直奔東宮。
「殿下,那幾個刺客從西北門跑了!」
「什麼?」太子震怒,那官兵又報:「申國二王子也跟他們一起跑了!」
太子大怒——原來那伙人還通敵!立刻,秦鎮邪一行人在他心中罪加一等。君王的憤怒即刻蔓延,首要的是稽查邊關,還要問罪卞家,同時,他要向申國宣戰。官兵又報:「有人看見......玉三公子好像也跟他們在一塊。」
這下,太子已不僅僅是憤怒了,而是一種為人戲耍的怨憤和自尊受挫的狂暴。他扭身直奔朗軒閣,那是國師目前起居的地方,然而,他在朗軒閣門口被攔下了。雖未登基,可他已經明擺著是連國的新君,卻不得不等在朗軒閣外。這讓他的臉燒得血紅,可惜,往後他必須忍受比這更多的屈辱。
這算什麼?只要他能征服申國,只要他能把那些傢伙都抓到,殺了他們......
他終於被請進去了。不過一日,國師竟已經能起坐自如,太子再次為他的神力所驚嘆,內心越發堅信自己做了正確的選擇。他氣憤地告訴國師敵人已經逃跑,要從他那得到幫助的保證。國師神情冷淡地聽著太子慷慨激昂地規劃藍圖,他要幹什麼他全都答應,最終太子心滿意足地離開了朗軒閣,而國師進了後院的一間小屋。
這就是他這一天多來一直呆著的地方。屋裡,一張軟榻上躺著玉無憂,他面色青白,雙眼靜闔。這一天一夜無論國師用盡什麼辦法也無法讓這雙眼睛再次睜開,玉無憂死了,徹底死了。
他曾威脅過玉無憂,要是他死去,他也會將他的靈魂找回,這不過是當時的怒言。靈魂之事,最為虛緲,有人死上幾十幾百年亡魂仍在人世徘徊,有人卻在閉眼的瞬間就三魂消散,毫無疑問,玉無憂是後者。
現在,望著玉無憂冰冷的屍體,他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奇怪感覺。如果要給這種感覺命名的話,他想那應該叫後悔。
這很奇怪,因為最開始他不過是想找一個趁手的工具,找一個嘴巴嚴實而又易於控制的煉丹爐......可最後,他卻沒按原計劃那樣讓玉無憂煉人丹。國師站在玉無憂床前,直勾勾地望著他,那雙微微上翹總含風流的雙眼現出一絲迷茫。他伸手拂過玉無憂的臉頰,那是再熟悉不過的死人的溫度。
曾幾何時,這樣的溫度充斥整個天地。那是無比混亂的,是連國南下,顛覆山南的年代,無論平民還是貴族都捲入戰禍,戰禍帶來死亡,死亡帶來瘟疫和饑荒,瘟疫和饑荒又帶來死亡,在那樣的年代,活著成為一種無法企及的奢望。人易子相食,已經是史書上溫婉的修飾,現實比這更為赤裸和慘烈。
國師在那樣的年代活了下來,靠的是一顆屬於畜生的鐵石心腸。
從那時候他就明白,人為了活下去就得背信棄義罔顧倫常拋棄所有,就得滿心算計心狠手辣佛口蛇心。兩百年來他的皮越發□□風永遠笑意吟吟,而他的心則更加堅硬更加冷酷。可是玉無憂成了一個意外,不知何時開始在他的事上他感到了挫敗和焦躁,感到了他許久未有的種種陌生的感受。許多次他想殺了他,可他的報復卻從來沒有禍及玉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