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罪的人還算少嗎?」孟琅笑了一下,「走吧,收拾一下,我要去拜訪岩太傅......」
當時,孟琅真以為這件事就這麼結束了。他沒想到這件小事竟像一顆石子,掀起了一連串波瀾,直至鬧翻了整個豐州城。
岳安民帶來的兵一聽說長空不當侍讀了,馬上擁到孟琅門前要個說法。在他們看來,大當家和二當家為豐州戰死,小當家理應獲得侍讀的尊榮。孟琅沒法說出實情,這幫漢子便覺得他是偏心,再加上,他們因山匪出身受人歧視,便自然而然覺得小當家也受了同樣的待遇。
這群漢子的示威引起了來自廣野的士兵的反感。他們早就看不慣這群野兵的粗魯懶散,也看不慣他們主子的放浪形骸,更看不慣他們因為主子犧牲,就趾高氣揚,一副其他人就欠他們的張狂樣。兩幫人吵了起來,這時,那個流言生效了。
是的,廣野來的士兵因為多少是出身貴族,的確吃的用的比這些野兵好些。然而,當這些野兵用這一點指責他們時,他們卻像受了污衊一樣氣得跳腳。他們人多勢眾,受了委屈的野兵就開始在城裡大肆宣揚——他們的確和城裡人關係更加密切,因為他們中的許多人就是平頭百姓。
矛頭從士兵直接轉向百官貴族。說到底,矛盾存在已久,這件事不過是個引子,不管這引子多么小,它最後都會導向一場爆炸。
這種時候,各種雞毛蒜皮真真假假的事情都出來了。人們壓抑許久的不滿全部爆發:怎麼,那個毛頭大王不是吵著要冰塊嗎?怎麼,那個孟將軍不是拴著金腰帶嗎?怎麼,那個御史大夫不是在家裡造了蓮花池天天享樂嗎?怎麼,怎麼,怎麼,城裡每天都在死人的時候,你們不是活的好端端的嗎?
孟琅試圖平息這場動亂,但他的出現讓局勢更加不可收拾。人群涌到他門前,怒吼著,咆哮著,要一個說法。守在孟琅門前的那稀稀拉拉的官軍根本擋不住洶湧的人潮,這時早已沒有人關心岳長空是不是侍讀,他們關心的是自己的肚子,自己的命。野草、石頭、木頭一齊扔過來,孟琅給砸得頭破血流,冬子雙眼發紅,抽出刀,叫道:「你們再過來試試!」
孟琅忙制止他:「把刀收回去——」
已經遲了。
這當口,一個士兵,一個懷恨已久的士兵突然喊道。
「他要殺人了!三王之亂時他就這樣殺人!這個偽君子!這個屠夫、劊子手、殺人魔!他要動手了,鄉親們上呀!」
出於恐懼,出於憤怒,出於無數莫名其妙的情緒,又或者說,氣氛使然,人潮失控了。
他們衝破了大門。
第165章 城亂(三)
混戰一觸即發。敵對已久的官兵野兵大打出手,百姓夾雜其中,吵嚷叫罵或哄搶打鬥,哀嚎聲響成一片。到御史大夫和岩太傅領著禁軍趕到時,將軍府前已一地鮮紅。他們只有殺死那些殺紅眼的人。
這場混戰勉強平息之後,他們立即緊鑼密鼓地搜捕著逃走的士兵。他們查清楚了究竟是誰喊出了那句「殺人」。那是一個士兵,一個很老的士兵,他的大兒子跟著孟琅去征討三王,因為逃跑而被殺死。他的小兒子跟著鍾青天造反,又被孟瓊的軍隊殺死。而作為一個烏池人,他幾乎在烏池之亂失去了所以認識的人。
直到這時,他只是痛苦,還並不仇恨孟琅,因為孟琅給他吃給他穿,表現得像一個好人。可並非所有人都這樣想。孟將軍是個好人?但那條金腰帶露餡啦。他是讓出了自己的院子,可他輕輕鬆鬆就得到一條金腰帶啦。不僅如此,大王給了他成堆成山的獎賞。他以為他們不知道這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