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明王每天都在觀察城牆上的士兵。令他煩躁的是,將近半個月過去了,這些士兵看著仍舊壯實,勁力十足地在城牆上巡邏。
這不可能。據他所知,豐州上半年一直在鬧瘟疫,既然如此,他們的田地應當荒蕪了不少,冬天根本不會有足夠的糧食。現在,這座城裡的人應該快餓死了才是。
可為什麼這些士兵看起來根本不缺吃的?
長明王不由得想到了一個人。
孟琅。
在進攻徐風的路程中,孟家三弟兄都給長明王以極深刻的印象。奇襲仁關,血戰揖海,固守豐州,這三弟兄展現了如出一轍的固執與頑強。他們好像是用同一種材料做成的,某種東西深深鑄進了他們的骨子裡,以至於長明王總是無法將這三弟兄區分開來。他每想到他們中的一個人,就會想到另外兩個人。
他敢肯定,豐州能堅持到現在一定是因為孟琅。這傢伙絕對想出了什麼辦法,該死,孟家的人永遠壞他的好事......這樣的人竟然是徐風的臣子!
長明王半是惱恨,半是羨妒地吐出一口氣。時至今日,他真有點佩服孟琅了。
誰能想到,這傢伙竟然守著這塊巴掌大的地方,堅持了近兩年之久呢?
不論如何,他不會堅持到第三年了。長明王已下定決心,不管用什麼辦法,今年冬天,他要打開豐州的城門。
「沒錯。」他低聲道,「不必再等了,攻城吧。」
巨石開路,戰鼓咆哮,裹著鐵皮的軍船盤踞城下。成千上萬的士兵衝過裸露的淺灘,向豐州城發起進攻。每一座牆頭,都歷經反覆爭奪。雙方似乎都把這場仗當做最後一場來打,拼了命地去戰鬥。不到一天,豐州城就死了近一千人,長明同樣死了幾百人。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又是如此。
長明王越來越焦躁。他早就料定豐州城中沒有糧也沒有人,可為何豐州的兵就是打不盡?這座小城裡,究竟還有多少人?難不成他們是幽靈,可以死而復生嗎!
同樣的焦躁也在長明軍中滋生。他們滿以為休養良久後,可以一舉攻下豐州,不料卻遭了當頭一棒。他們悲傷地望著城牆下同伴扭曲的屍體,狡猾的豐州人往城牆上倒水,水凝成冰,滑溜得梯子根本掛不住。許多人根本不是被打死的,而是摔死的。
第十天,有人向長明王提議:等到春天吧,城牆太滑了,爬不上去。
「蠢貨!」長明王罵道,「春天他們就有吃的了,春天天來江的水就大了,現在是攻城的最好時機!」
那人諾諾道:「可是,他們看起來還有吃的。」
長明王煩躁地說:「他們沒有。他們不過是在硬撐......」
這時候,中城王進來了。他彎著腰,討好地微笑著,一雙小眼睛閃著狡黠的光。長明王看到他就煩:「你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