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謹慎地觀察著律,考量著律帶給他的一切。終於,兩個月後,狼孩認可了律,叫出了他的名字。
「律。」他說,聲音僵硬,腔調古怪,因為他之前從未開口說過話。
那時律臉上驚喜的表情,狼孩畢生難忘。當天,律就告知了太子這個喜訊,而太子早已遺忘了狼孩的存在。他擁有的新奇事物是那麼多,狼孩在其中不過是滄海一粟,初看時覺得新鮮,可轉眼也就忘了。
太子花了好長時間才想起狼孩是誰,他不快地問:「會說人話又有何用?他本來就是人。」
律從容答道:「殿下,臣不是說要為您鑄一把利劍嗎?如今劍已鑄成,您可以用了。」
從這天開始,狼孩成了太子的一把暗劍。在律的命令下他殺了許多人,他不知道那些人是誰,也不關心他們是誰,他殺掉他們就像喝水吃飯一般簡單,不需要任何思考。對他而言,那些人和一隻兔子沒有什麼區別。
他甚至樂於接受這樣的任務,因為每當他暗殺成功後他都能獲准去婁京城外的山裡撒上幾個時辰的歡。當然,那座山是太子的山,山的周圍,也到處是巡邏的護衛。他所擁有的自由,不過是囚籠中的舞蹈。可他想不到這些,他只知道,在律的「幫助」下,他甚至可以出去玩了。
當狼孩在山裡撒歡時,朝堂中的氣氛日益緊張。大臣們對太子議論紛紛,心懷憂慮,太子的弟弟們也人人自危,屢有異動。終於,丞相試圖向老國王告發太子的惡行。一天夜裡他乘著馬車悄悄進宮,可他卻死在了半路上。
這場暗殺驚動了老國王。大臣們悲痛不已,紛紛向他告發太子,老國王震怒,下令將太子抓來。太子的確來了,帶著三千甲兵。這又是律的手筆。這些年他培養出的不僅僅是狼孩,還有許多像狼孩一樣的人。
太子將老國王從王座上逼了下來。律在這場宮變中功不可沒,太子感念他的忠誠和智謀,給了他超拔的賞賜。律被賜吳姓,封三郡,還位列丞相。
這一年,狼孩十七歲。他身形健壯,足有八尺五寸高,常人都須仰視,亦感懼怕。太子即位後,他成了御前護衛。當他面無表情地立在朝堂上時,人們覺得自己宛如站在一把隨時會落下的鍘刀下。他凶名遠揚,人人畏懼,但他卻連一個名字都沒有。人們私底下提到他時,都會忌憚地說:「那匹狼。」
狼孩仍在殺人。殺對太子有異見的大臣,殺被告發謀反的王子,殺那些「妄議」朝廷的市井小民。他殺王室,殺貴族,殺平民,殺所有吳相讓他殺的人,他腳下屍骨成山,血流成河,狼孩之名,可止婁京小兒夜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