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里那個冬天,只有冷冰冰靈堂和祖父哀戚老臉。
她悲痛失聲,整個冬天未曾講過一句話。祖父請來大夫為她診斷,大夫們早熟知她身體狀況,道是心病還需心藥醫。
方家遭此劫難,梅山城真怕這一老一小都要鬱結於心,憂心離去。
女童形容枯槁,躺在床上,氣息微弱似乎下一刻就要撒手人寰。
良久,她死寂眼珠子突然轉動,仔細聽著窗外細微說話聲。
「頭髮大把大把掉,真嚇人,我都不敢為她梳頭。」那是乳母聲音。
她說:「以前雖然看著病歪歪,可也瞧著十分正常。這會兒瘦的皮包骨,像個鬼童一樣。」
「我真不想在這裡伺候了,感覺陰森森的。」灑掃婆子也附和著。
「方家真的要絕後了。這偌大家業,不知便宜了誰!」男僕感嘆著:「老爺貧苦出身攢下如此家業不知道搜刮多少民脂民膏,活該哎,都報應到孩子身上。」
她想制止他們繼續胡說,卻無法發出聲。
想爬起來,身體虛弱又跌回床榻。
她無聲流淚,嘴唇因氣惱被咬破流血,慢慢挪下床。
「咚」孱弱身體摔落在地,窗外三人人仍在議論,無人發現她此刻處境。
「你們知道麼,娘子以前就經常跟花草講話。」乳母神秘兮兮說。
「怎麼說?」另外兩人來了興致,紛紛催促她快講。
「就是娘子經常對著少爺種的那些蘭花說,蘭蘭你打起精神啊,要早早開花啊。然後啊……」她壓低嗓音道:「那盆本來被少爺養的快死蘭花,真的好起來,最後真開花了。」
「啊,我也記得,小娘子跟每個畜生都能聊上兩句。」僕婦回憶道。
「是吧,少爺財大氣粗總是豪擲千金買買些花花草草,自己又不會養,其實都是娘子給他說活的。」乳母帶著嫉妒說。
「是啊,那些貓啊狗啊的,娘子說話,它們不僅能聽懂還會回應小娘子呢。」僕婦抖抖滿身雞皮疙瘩:「我聽說娘子出生後哭了三天三夜差點哭死?」
「是的是的!」乳母肯定道:「第三天晚上來了一個大仙,送給娘子一個鐲子,取名時祺,那以後娘子就不哭了。」
「什麼大仙,有沒有這麼這麼靈?啊……!」男僕頭突然被什麼砸中,驚得他大叫。
回頭就發現女童滿臉青白盜汗不止,正伏在地上扒著門框,手裡拿著果子,惡狠狠盯著他們,那眼神仿佛能吃人。
住口!你們這群壞蛋!她想大罵卻發不出聲。
她哭著張嘴,卻只有「啊啊」聲,這令她挫敗大哭,覺得自己太過弱小無能。
突然身體被人自後抱住,被抱進梅香四溢窄小胸膛。
別碰我!她掙扎反抗以為是乳母!
「時祺,是我。」清脆嫩嗓響在耳畔,給人清心明神之感。
她愣住看向男童,面目陌生,並不認識,但他莫名給人信任感。
她淚眼婆娑,指著三人試圖說話:「你……」幫我去教訓他們!
她說不出來!嶙峋小手緊緊攥著他衣服,神情挫敗,懊惱趴進她懷裡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