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正有條不紊,各自忙碌時,姑爺來了。
他一襲玄色劍袖勁裝,系一根同色皮帶,玉石瑪瑙鑲嵌在上,矜貴非凡。寬肩勁腰,在一片涼薄夜色里如一柄利劍破開黑暗悠然而至。俊挺身姿,一改往日溫潤儒雅,顯得凌厲迫人。
廚房一時靜寂。
打水男僕震驚,停下轉動軸輪,木桶陡然垂落深井,引得水花「嘩啦」四濺,發出一聲「撲通」悶響。在側僕婦愕然,手中水瓢「啪嗒」摔落,都未發現。
抱碟去院中清洗僕婦迎頭差點撞上他,差點跌倒。碗碟歪斜墜落,瓷器碎裂聲未響。他一手接住碗碟,一手拉住僕婦胳膊將人扶穩。
眾仆不覺鬆一口氣。
「抱歉。」雍鳴覺突然出現打擾大家節奏,表示歉意。
娘子進來愛美,不斷添置華衣美服。之前一時興起,可著圓善折騰,讓裁縫鋪子做了幾大箱。姑爺進門後,娘子又打扮起姑爺來。
儘管服飾款式顏色多變,穿著後氣質略微不同,可姑爺一開口,嗓音泠泠清潤如玉,還是秀雅君子做派。
眾仆回神忙搖頭,慌忙施禮。
「姑爺您不必一早前來,有事派小丫鬟過來吩咐一聲即可。」廚房管事趕忙走至他面前行禮,恭敬說。
「無事,你們不必驚慌。」雍鳴見他們緊張,輕笑安撫:「我來是為祖父和娘子做一道早食。」
僕從被他暖然一笑安撫,不由放鬆。
收到命令,儘管刻意忽視,仍不自覺忙裡偷閒偷瞄一眼。
富戶嫁女,為表孝心,為長輩做菜,也是應該。絕大部分不會親自動手,在側指揮丫鬟僕婦即可。像他們老爺,慣愛折騰吃食,其實是在指揮廚娘。小娘子更是從未進過廚房。
他們家情況特殊,不是娶媳而是招贅,姑爺是讀書人,常言君子遠庖廚,眾仆對他親自下廚表示懷疑。
廚房管事為防怠慢事後被管家責罰,一直隨侍在側。
只見那雙不染纖塵,本應握筆修長玉指,手法嫻熟,慢條斯理,從磨麻子開始,活面,包包子,到最後燒灶蒸熟,無一絲錯誤與不耐,仿似做過千萬遍。
甚至欣賞他優美動作,簡直是一種視覺享受。心下嘖嘖稱奇。
辰時三刻,方時祺身穿一襲月白襦裙,踩著衣角簇簇紅梅與一院清寂陽光走進廚院。
食物香氣隨著她走進廚房越發勾人,一眾僕從密密圍在灶前,緊張盯著蒸籠,誰也沒發現她到來。
圓善在後,乾咳一聲,提醒眾仆。
僕從驚訝回神,見女郎立在房內,慌忙見禮,自覺分開。
方時祺從人中間穿過,行至灶前,見她家夫君今日一身玄色勁裝,幹練灑脫,正坐在小馬紮上燒火。高挺身軀,颯爽秀雅,與身後粗糙柴火堆格格不入。
「夫君,你怎麼不叫上為妻?」她眯起眼居高臨下俯視他,語帶不悅。
一屋僕從聽女郎生氣,紛紛低頭,大氣不敢喘。
他們……應該即刻消失吧,娘子跟姑爺吵起來當做一個聾子吧,充耳不聞視而不見?
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