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羨涼莫名笑了聲,那笑里滿是嘲弄和譏諷。
「一頓飯,換一學期的清淨。我以為我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夠清楚了。」
她好整以暇地看著他,一字一頓,慢條斯理地啟唇,打碎他的妄想:「我從來不只是這學期不想見你,是永永遠遠,都不想你再出現在我的生活里。」
曾經的奢望被徹底打破,那些刺耳又扎心的話響在耳畔,陸屹睢卻好似並沒有聽見一般,亦或者說,他清晰地聽見了,卻拒絕去相信那話里的意思。
他仿佛一隻迷失在荒野沙漠的困獸,明知是徒勞,卻仍舊控制不住,也不願控制地掙扎。
握著手中最後那一點希望,渴求她能給予他一點能讓他生存下去的甘霖。
他薄唇翕動,嗓音喑啞不堪:「可是……你喝了我買的奶茶。」
如同流浪許久的小狗,偶爾被人施捨著餵了點食物,便誤以為自己也終於也有了主人,誤以為那人會將他撿回家。
卻突然發現,那只是他的錯覺,於是緊握著曾經被施捨的那點好,捨不得放下,甚至一字一句地一一列舉,妄想說服那個從來不曾想要撿他回家的人。
「你還、還給我買了牛奶,送了生日禮物。」他一錯不錯地看著她,漆黑眼眸里流露出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卑微祈求,「你還……祝我生日快樂。」
「那又如何?」這些話沒在葉羨涼心裡掀起一絲波瀾,甚至讓她莫名覺得好笑。
於是她也真的笑出聲了,笑他天真,也笑他不知從何而來的自信。
她嗓音輕緩,不疾不徐:「為了後半學期不被打擾,我勉強忍下對你的厭惡和噁心,喝了奶茶。雖然討厭你,但不至於要把你整進醫院……」
「別說了!」話未說完,被陸屹睢驀地出聲打斷。
他緊攥著手,用力到骨節發白,卻又微不可查地輕顫著。
他閉了閉眼,緋紅眼尾泛起莫名的潮意,哀求般低聲:「別說了。你不想見我,我走就是了。」
葉羨涼麵不改色,淡聲繼續:「……所以給你買了牛奶解辣。更甚至,怕麻煩,怕你糾纏,禮物也是買給肉肉的。」
她將曾經的那些,對他來說僅有的美好回憶,一一撕開面上那層勉強遮掩著的幕布,將內里的不堪盡數展露在他眼前。
而後,看著他失了血色的面容和薄唇,滿意地勾起唇角。
她依然不躲不避地看著他,眼眸里的惡意嘲弄清晰可見:「如果處理的不夠好,那請你見諒,畢竟——」
話未說完,他像是終於承受不住,踉蹌著後退半步,竟直接轉身。
他背對著她,嗓音嘶啞,透出莫名的顫意,近乎語無倫次:「我、對不起,我、我不該來的,求你,能不能別說了,我馬上離開。」
他慌亂地邁開腿,頎長背影帶著遮掩不住的狼狽和無措。
葉羨涼眼眸微眯,看著他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語調譏誚地續上:「畢竟,你這麼不要臉還讓人噁心的追求者,我也是頭一次遇見。」
中午吃飯那會兒,葉羨涼看到葉葭月和院長聊起早餐來的那位「叔叔」。
院長說了許多,用了無數美好的詞彙來點綴這位好心的資助人。
葉羨涼全程未置一詞,只安靜的聽著。
然後她聽到院長用遺憾的口吻說:「本來還說要一起吃午飯的,可惜中間他出去了一趟,回來就著急忙慌的要走,看他那臉色,像是遇到什麼急事了。」
「急事」本人葉羨涼麵不改色,還多吃了一塊排骨。
院長繼續發出由衷的祝福:「希望他的事情能順利解決吧。」
葉羨涼平靜斂眸,淡淡地想,大概不會太順利,畢竟他很大可能還會繼續糾纏。
在孤兒院待到臨近傍晚,葉羨涼和葉葭月才驅車離開。
路上有少許地方堵車,等回到雲城時,天已經暗了下來。
華燈初上,霓虹閃爍。
母女倆回家簡單煮了碗面吃,又一起去河邊散了會兒步。
夏日河邊的晚風帶著宜人的涼爽,長椅上坐著老人,手上拿著蒲扇,扇風,也驅蚊。
葉羨涼和葉葭月漫步在河邊,聽著周遭人的閒聊八卦,享受著這獨有的寧靜祥和的時間。
各種聲音入耳即忘,卻忽然有一道聲音,讓葉羨涼怔了怔神。
「車禍?」
「是的嘞,就在前面那個路口,幸好沒撞到人哦,救護車都來了,嚇人的勒。」
「還是個外地的車,申城的還是北城的,記不得了,估計是來旅遊的。」
「遇到這種事,也是倒霉哦。」
這幾句話里的某些詞讓葉羨涼莫名生出種不好的預感,愣在原地,一時忘了邁步。
直到走在前面的葉葭月疑惑回頭,看了看她。
葉羨涼才恍然回神,甩掉那些不合時宜是想法,她朝葉葭月笑笑,幾步跨上前,走到她身邊。
另一邊,雲城第一人民醫院。
趙錦瑞著急忙慌地推開病房門,幾步走進去,直到看到病床上虛弱躺著的還掛著水的人,才鬆了口氣:「還好還好,沒缺胳膊少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