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俊拔英挺的背影,葉羨涼風輕雲淡地收回視線。
外邊雨勢不減,圖書館旁邊有個小賣部,只是中間沒有可以避雨的地方。
陸屹睢走到圖書館門口,沒有絲毫猶豫,直直衝進雨里,跑進了小賣部。
買傘時,他猶豫了一瞬,最後還是拿了兩把。
結完帳,又急切邁步,撐著傘回了圖書館。
前後不過幾分鐘時間,他便又回到了閱覽室。
他撐著回來,又被雨淋濕的那把雨傘放在了閱覽室門口。而另一把,被他緊緊攥在了掌心裡。
甫一踏進閱覽室,裡面人的目光霎時被他吸引,皆抬頭看了過來,但他卻恍若未覺,眼裡只有坐在角落裡的那一人。
他身上被雨淋濕,頭髮上的水跡順著額側滴落,滑過眉尾眼角,似晶瑩的淚珠。
整個人狼狽不堪,可那雙一錯不錯看著她眼睛,卻帶著遮掩不住的炙熱情意。
鼻翼間好似又纏繞上了凜冽的薄荷味,眼前仿佛又浮現出去年在圖書館外撞見他手上拿著雨傘的場景。
還有意外聽到的女孩軟聲撒嬌的嗓音。
同樣的地點,相似的情形。
葉羨涼嘲諷地扯了扯唇,眼底淌過抹浸骨的冷意。
他走近,站在她身旁。
居高臨下看著她的姿勢,姿態卻邀功似的懇切。他將手中唯一乾燥的雨傘遞到她面前:「傘,給你。」
葉羨涼沒伸手,只懶懶往椅背一靠,抬眸看他。
淡灰色眼眸里的嘲弄毫不遮掩,四目相對,陸屹睢唇邊的笑意微滯,攥著傘的凌厲指骨微僵。
她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唇角似笑非笑,似是真的好奇:「陸屹睢,這到底是你第幾次給人送傘?」
第46章
禮物
四目相對,陸屹睢清晰地看見了那雙眼眸里遮掩不住的譏誚,懸在半空的手驀地僵住,他一時怔在原地。
頭髮上有雨滴順著額角滴落,淌過眼角,順著臉頰滑落,潮濕冰涼,令人莫名生寒。
攥著雨傘的那隻手指骨收緊,骨節發白。好似真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這麼問,不明白只是出去買了把傘,她的態度為什麼就忽然變了。
這段時間以來一直被自己刻意忽視的不安,似乎在這一刻全都鋪天蓋地的湧來。
陸屹睢薄唇翕動,嗓音不受控地發啞:「什、什麼意思?」
話音落下,他看到她嘲弄地笑了笑,唇角的弧度譏諷又惡劣。
葉羨涼意味不明的視線將他上下打量一番,直到他的表情愈發僵硬,她才不緊不慢地出聲:「在圖書館給人送傘這種事,應該也不是什麼很大眾的行為吧,還是說,你給太多人送過,因為不夠特殊,所以自己也忘了?」
再怎麼遲鈍,這會兒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極短的時間裡,陸屹睢將以往發生的有關下雨和圖書館的事都想了一遍,終於,在某個記憶的角落裡,翻找出了去年自己曾給一個人到圖書館送傘的事。
而那個人,是蘭韻——亦或者說,前女友。
還懸在半空的手驟然失了力一般,頹然地垂落。
陸屹睢臉色倏地蒼白一片,瞳仁不安地顫動了下,他輕顫著眼睫垂下眼眸,竟不敢再看她。
葉羨涼眉梢輕挑:「看樣子是想起來了。」
沒法解釋,也辯解不了。
在此之前,陸屹睢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因為從前那些事,生出近乎痛徹心扉的悔。
他張了張唇:「我……」
剛吐出一個字,卻又無聲哽住,根本沒法繼續。
葉羨涼著實沒忍住,嗤笑出聲:「我不過突然想到了以前的事,隨口這麼一說,你做什麼這副表情,好像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一樣。」
她不咸不淡地繼續:「怎麼,當初能做,現在又不想認?」
陸屹睢抬眸:「……沒有,我認。」
他嗓音低啞,眼尾莫名泛紅:「以前是我……混帳。」
倒也沒想到他竟一句辯解也沒有,全然一副任打任罵的樣子,葉羨涼意興闌珊的收回視線,厭惡極了他這幅故作情深的模樣,懶得再看一眼,她站起身,拿著書往書架處走。
將書放回原位,她從容邁步,往閱覽室外走。
身後,陸屹睢失了魂般僵立在原地,良久,指尖輕顫了下,他眼睫低垂,黯然轉身。
圖書館門口已經沒什麼人了,玻璃門外雨聲淅瀝,水霧氤氳,仿佛天地間都籠上了一層朦朧的幕布。
他步伐僵滯,走到門口時,腳步突兀地停下,眼眸驀地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