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像是在做夢。」他喑啞的嗓音低不可聞,仿若自語。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匯,他眸中流露出絲絲縷縷的痴纏,深處卻又藏著不易察覺的惶惑不安。
少頃,那些被他藏匿起來的不安在刻意之下露出了尾巴。
他開始示弱,裝著可憐:「還是我哪裡又做錯了,如果你想懲罰我,怎麼都可以,能不能,不要騙我。」
對於七年前那場表面假意軟化,實則刻意安排的惡劣戲份,陸屹睢直到現在,都還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後遺症。
今早她說完那些話後,他一邊想要不顧一切地抓住這唯一的機會,一邊又怕這只是她的故技重施。
兩種截然相反的感覺,折磨得他幾欲發瘋。
可最終還是心底的渴望占據了上風,他妥協了。
不管她的目的是什麼,也不論她到底想做什麼,他都心甘情願。
畢竟,他承諾過的,不管她想對他做什麼,都可以。
只是那種恍若夢中的不真實感,還是驅使著他,早早將車停在了研究院外,思慮良久發出的幾條消息,已經是他竭力克制後的結果了。
可今晚發生的一切,卻讓他清晰的意識到,已經不一樣了。
如果這一切只是她在做戲,沉溺在其中的他已經沒辦法像從前那樣抽身離開了。
只是稍微想一下那種後果,他都快要瘋了。
他喉嚨艱澀發疼,嗓音都帶著顫:「或者,如果這是……做戲,那可不可以,一直騙下去。」
他說著卑微到極致的話,讓葉羨涼突兀地想到了一個詞——PTSD。
剎那間,曾經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又在心裡浮現,宛如花瓣被風吹拂,飄落湖面,盪起層層漣漪,卻又極淺,轉瞬便恢復平靜。
快到葉羨涼來不及察覺,唯余因他示弱,眼睫輕顫的姿態,而生出的淺淺愉悅,彰顯著存在感。
未嘗不明白他可能是在故意裝可憐,可葉羨涼也沒那麼在意。
她眉目舒展:「放心,我沒這麼無聊,拿自己來算計你。」
勉強算得上安撫的回答,讓陸屹睢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了些,卻依舊不安。
他沒忍住追問,想要一個確定的回答:「那我們現在?」
那雙深邃的眼眸里含著祈盼和妄念,巴巴地看著她,無聲的蠱惑誘人。
讓人忍不住想要看看,當這份渴望被打碎後的模樣。
於是葉羨涼唇角微勾,慢條斯理地輕聲道:「當然是,沒有名分,見不得光的——情人啊。」
話落,她看到他眼眸一黯,卻只是瞬間,又浮現出星星點點的碎光來。
他喉結輕滾了下,再次傾身靠近,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也小心翼翼地,慢慢朝她的手邊蹭過來。
「既然是情人,那……需不需要我履行一下情人的義務?」
微涼的尾指勾纏住了她的,像羽毛輕輕抓撓。
他眼瞼低垂,原本深邃銳利的眉骨被刻意柔化後,也顯出幾分無害的謙順溫和來。
他薄唇翕動,低聲呢喃:「來接你之前,我已經洗得很乾淨了。」
這般舉動,在昏暗車內確實顯出幾分別樣的誘惑來。
葉羨涼眼眸微頓,卻只是瞬間,又清醒過來,完全不為所動。
她抽開手,反而問起別的:「所以,你的潔癖?」
知道今晚沒可能了,陸屹睢見好就收。
因她的問題而生出些赧然來,他抿了抿唇,坦誠:「只是接受不了別人碰我。」
他嗓音艱澀地解釋:「我不想、不想,你覺得我——」
頓了片刻,他艱難地續上最後一個字:「……髒。」
驟然生出的愉悅像搖晃後的氣泡水,瓶蓋擰開的瞬間,便不受控制地迸出。
大抵這終究和七年前不一樣了,或許是被他與過往相比幾乎脫胎換骨、判若兩人的變化所打動,亦或者,如今的她已有了試錯的資本。
於是對於這陌生又難得的心情,葉羨涼並未克制,而是略帶新奇地體驗著這種感覺。
她喉間溢出聲輕笑:「挺好的,繼續保持。」
得寸進尺估計是人與生俱來的劣根性,所以這晚之後,葉羨涼開始頻繁的在各種地方「偶遇」陸屹睢。
幾乎每次從微信里得知她的行蹤後,他都必然會出現在同一地方。
只是極有分寸的,知道她的底線,從不在人前暴露他們的關係,也再沒去過研究院或者學校,接她下班。
直到年前,因工作原因,他不得不回北城一周。
沒法見面後,微信的消息開始多了起來。
前兩天還沒什麼端倪,從第三天開始,除去早中晚這三個固定的時間段,他開始給她分享他的生活日程。
有時只是一張照片,或者簡短的一兩句話,踩著不讓她反感的底線,循序漸進。
對於他的這些小心思,葉羨涼樂得看戲,偶爾興致來了,也願意搭理一下。
周五晚上,臨睡前,擱在床頭櫃的手機輕響了下。
葉羨涼拿過來看了眼,是陸屹睢。
[合同對接出了點問題,要周日才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