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守備本想跟著一起求情,見冰兒被駁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也低了頭不敢再接話。倒是冰兒,越挫越勇的性子,盤算了一會兒又說:「海游擊說得是。不過馬上開戰,先殺自己人,不大吉利。」她感覺自己竟有些害怕這個一直笑眯眯的海蘭察,抬頭偷偷看看他的神色,海蘭察臉上的表情絲毫未變,盯著沙盤好一會兒,突然說:「你過來看看——山前是河,山後是崖,環抱處有谷,穆老大的營盤該在哪兒,我們入手該在哪兒?」
宋守備道:「我們早打聽過,穆老大的營盤在山谷里,暖和舒適。可惜就是我們找不到下手的地方,若從河上攻,這裡的士兵全然不習水戰,而且河水下頭流得湍急,冰也結得不厚,船用不得,冰也用不得。若從後山攻,只怕要有飛檐走壁的功夫才上得去。所以卑職的意思,不必著急,大人在這裡住到開春,我們再精練水戰,不定可以攻他個元氣大傷。」
海蘭察的目光瞥向冰兒,冰兒從來沒有修習過兵法,歪著頭看了半晌說道:「我覺得此時穆老大忙著買糧,也是備著冬天好過,要說快捷的法子,無外乎擒賊先擒王,瞄著他什麼時候再下山,一舉拿住最妥。」
宋守備笑道:「那穆老大身手極好,若是分散兵士到各處去守株待兔,就算遇到,等閒幾個兵士也拿不住他,城裡又不好用火銃和鐵炮。」
海蘭察卻點點頭,又問:「如果他龜縮在山裡不出來,又該怎麼辦?」
冰兒道:「後山是懸崖,我們不方便進去,他們也不方便出來,平日裡走前山,也不外乎坐船踏冰兩種。進了山路,才是各條小道,捉摸不透,出山的路,我們死守著,總不怕他一輩子不出來!」
海蘭察卻陷入沉思一般,好一會兒離開沙盤,突然對冰兒道:「今日也算是我第一天走馬上任,血濺轅台確實不吉利。你今日誤卯,我算你不懂,以後每日卯初點到,不要再遲了。那個奴才……」他沉思了一下方說:「一是營里打架不能不罰,二是今日未能伺候你及時起身應卯。兩罪並罰,責三十軍棍。另一個責打二十。不過只是首次寬恕罷了,以後再沒這麼便宜了!」他忖了忖又道:「今日下雪,冷得緊,兩個人都不用去衣行刑了。」他看著冰兒說:「你出去監刑。」
軍隊裡打架,本就是可大可小的事,宋守備也知道海蘭察有殺雞儆猴的意思,不過這一出一唱下來,他也確實不大敢明著和海蘭察唱對台戲。
說是監刑,其實是海蘭察的懲戒。冰兒肚子裡明白,有些話也不好說,只好站到雪地里去「監刑」。雪越發大了,鄜州氣候本來倒還舒適,不過畢竟已經靠著北方草原,深秋飄雪也是常事。冰兒站在雪地里,只覺得漫天的雪似從無根處落下,又不是一片片柳絮般的輕柔曼舞,而呈一粒粒沙粒似的霰雪,打在臉上生疼。耳邊傳來白蠟木軍棍犀利的破風聲,許是隔著褲子,打到身上是「噗噗」沉悶的聲音,那個打架的士兵壓抑著聲聲低吼,而陸亭既是年紀小,又委實沒有吃過這樣的苦頭,咬著嘴唇還是發出尖銳得沙啞的呼痛聲。雪珠和雪片落到他們汗水橫流的額頭上,瞬間就化了,可還是鍥而不捨地落,他們倆的頭髮和背上終於一片雪白。
三十棍打完,陸亭的褲子上綻出一道道血痕,被人扶下來幾乎不能行走,李玉生在一旁氣得淚汪汪的,見自己這個平素張狂得要命的主子,竟然無一話反抗,渾不似平時宮裡無法無天的混世魔王,也不敢多說話觸霉頭,低聲道:「主子這裡要奴才服侍?」
冰兒道:「不用了,你去給陸亭上藥,別人不宜知道你們的身份。」說完,自己進了海蘭察的營帳。海蘭察道:「帽子和氅衣要抖一抖。」
冰兒退到帳外一抖腦袋,果然落下了一蓬雪,兩肩看得見,也都白了,於是伸手撣盡。海蘭察見她神色有些怔忪,見周圍沒有人,才說:「委屈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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