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兒見他心情確實是不壞的樣子,也敢撒點小脾氣,嘟著嘴說:「更疼的也經過。」
乾隆無奈一笑,點點她的額頭:「又來!朕的苦心你一點不懂。」見她身子一扭,臉上浮了點笑,又問:「怎麼連粉也沒塗點?這道印子不遮起來,給太后看到了又要問。」
冰兒一副無賴形狀:「不喜歡塗脂抹粉。」乾隆恨恨道:「你就是故意的!——養心殿裡可沒有脂粉。」
冰兒飛快地接話:「我也沒帶呢。」
乾隆瞪了她一眼,對外頭的太監道:「等會兒晚膳開在閣子裡。著人到景仁宮令妃那裡說一聲,今晚冰兒宿在那裡。——叫她們備些脂粉,有人空身來,就準備著蹭著用呢。」
冰兒「噗嗤」一笑,對乾隆道:「我一回來就害令主子不能被翻牌子,皇阿瑪不帶這樣的,淨讓我做惡人。「乾隆也笑道:「你何時知道為別人著想的?稀奇了!今晚去令妃那裡不許胡鬧,令妃有孕在身,沒法伺候朕,倒要伺候你!明兒早上去陪太后聊聊,她老人家想孫女呢。」
冰兒驚喜地睜大了眼睛:「令主子有喜了?我該好好賀她!」
乾隆淡淡笑道:「御醫說脈象是個女孩兒,女孩兒也好的,不過不要像你這樣出格就行。」又說:「英祥納寵,你放大度點,無論妾室生了幾個孩子,你都是嫡母。不要叫人看『悍妒』的笑話。」
冰兒一聽這茬兒,心裡就不快活起來,此刻也不想在乾隆面前掩飾,一張臉瞬間掛了下來,嘟嘟囔囔道:「做女人真是命苦,一個男人還得掰成幾瓣和別人分享,還不許生氣。我不過是祭一祭故人……就得挨打受氣。」
乾隆揉揉她的臉蛋道:「那怎麼辦呢?你撒潑打滾,就有面子了?以後不許提慕容業的事,把他忘了;忘不掉,也只許藏在心裡。」
雖然不服氣,可世事就是這樣,也只能接受、適應,冰兒看著沙盤,上面還有乾隆用小棒做的記號,因而問道:「阿睦爾撒納有消息了嗎?」
「沒有。」乾隆的神色也顯得比先前沖淡多了,「不知他躲在哪裡,只有慢慢尋找。不過他的性子,決不會善罷甘休的,總會想著法子和朕對抗。西邊班第那裡,已經命令隨防進駐,只是兵力有些分散……」他的目光中又現沉鬱之色,看看沙盤又看看女兒,笑道:「今日叫你來,就是打算忘記這些事情,你不許再問了。朕想安生吃個飯呢。」於是冰兒問道:「皇上整天這麼忙,怎麼知道我們家的事情?」
乾隆笑笑說:「你家那位,和你一樣,臉上藏不住事,朕略問一問,還有什麼問不出來的?」
冰兒氣呼呼道:「他居然出賣我!那時,他在承德與人家吃花酒,私贈表記的事,我可沒有到處說!」
乾隆笑道:「你當朕不知道?男人家這點風流小過,都追究起來還得了!朝里還有能夠為官的人麼?就是在朕私下裡說,當丈人的,再心疼女兒,也得給女婿稍作面子才是。不痴不聾,不做阿家翁。他大節不虧,小節不純,於公於私,算什麼大事呢?」
伺候乾隆吃完飯,又給懷孕的令妃問了安,冰兒晚上住在景仁宮的一間配殿裡,竟覺得無比陌生,晚風在屋檐間迴旋,檐上金鐸鐵馬聲聲脆響,冰兒想像著淺暉院那火熱的一幕幕,雖未親臨,如同親見。那時纏綿在自己身邊的男人、只為自己神魂顛倒的男人,終於被一點一點地割離自己,想著往日兩情繾綣的情意,心頭酸得難過、苦得難過、澀得難過,卻無人可訴說,越發難以入眠,腦海中是以前聽來的一句俗語:「不如意事常八_九,能與人言無二三」,果然經歷多了,這種無奈的感覺就越發真切,回顧小時候想說就說、想做就做的忘形,竟然也是一種奢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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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里沒兩天,就聽說了薩楚日勒新納的小妾有了身孕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