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秋的時節,秋老虎餘威不減,每日在屋裡聽著蟬聲嘶鳴,好在早晚涼爽鬆快了許多,英祥在後院獨宿,冰兒在這樣的靜朗的秋夜,看著明月從彎鉤變成玉盤,又漸漸缺了角,默默計算著奕霄去科爾沁已經快兩個月了。她孤獨之時胡思亂想,總也會思念起兒子,不知他孤身前往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與他從來不認識的人打交道,辦理他從沒有經過的大事,會是怎樣的艱難困苦,又是怎樣的惶惑無助。不過奕霄在外,她唯一能夠放心的是:不用再擔心「二者擇其一」的迷局了,奕霄能和這一切摘開,自己能獨自承擔所有,此刻就是最大的幸福。
小蛇上裹著的密信已經催了好多趟,有時是奕雯的手書,有時又是譚青培的筆跡,那些溢於言表、滲透紙背的慌亂,讓冰兒有時確實有些佩服海蘭察的計策:清水教中其亂如麻,雖然林清靠激烈狠毒的手段鎮住了大多數人,但只要有一絲不安分的苗頭,就是災禍的火星子,那起於青萍之末的細細微風,終將變作飄忽淜滂、激颶熛怒的大風。朝廷在等這個時機,她也在等這個時機,所不同的是,朝廷等的就是「亂」,攪一潭渾水,蝦兵蟹將自然入彀;她等的卻是「機」,譚青培不愛受人控制,特立獨行,本事也來得,藉助他解救奕雯——而不是靠那個尚不知在何處的出首投降之人——要牢靠得多。
她試探了幾次,也弄明白了單獨和譚青培交流而不被外人知的方式,因而,當再一次看到送信的小蛇不是綠色花紋,而是黃褐色時,便把紙條封在蛇身上面,明白了當地告訴譚青培:他想去傅恆府上,先帶奕雯來見面。
接下來是對細枝末節的討價還價,商討敲定:約好半個月的準備過後,譚青培把奕雯送到京里某家客棧,而冰兒在見到女兒之後,就把譚青培帶到傅恆府中。
半個月的籌謀,其實很是緊張,一步步都不能算計錯誤,冰兒幾乎夜夜難以入眠,懷著一絲擔心至極而生的亢奮,也陡然生出滿腔孤勇,敢去面對或許荊棘叢生的前路,以及,或許會萬劫不復的未來。
隔三差五還會奉旨入宮陪伴父親,有時是侍奉進膳,有時是陪同散步,有時是請脈按摩,父女間的關係很微妙,明明看起來親近之極了,而其實彼此防範得厲害,也免不了心累。乾隆看著女兒眼睛下方洗不去的憔悴疲勞,忍不住問:「賞給你的燕窩和人參還在服用麼?」
「還在呢。」
停了好一會兒才聽見乾隆又問:「那怎麼這一陣臉色這麼差?」
冰兒抬頭幽怨地看了父親一眼,低頭道:「左不過,還是為那些事……」她靜靜地等待,眼角餘光看著他欲言又止,才輕聲道:「我知道皇上怕告訴我,可我心裡也急,也怕。這麼多天過去了,不知道一切到了什麼程度了。」
她的時機找得準確,再早一點,會引起乾隆的警惕,再晚一點又會讓他想明白,恰恰是這樣他正好在糾結為難的時刻,含蓄地發問,讓乾隆心裡生了一點愧疚和不忍。他嘆口氣說:「上回想自首的那人,後來沒有了動靜。聽探查的番役說,清水教近來死的人不少,只怕在內訌,但也怕是在清理門戶。」這是個有點危險的信號,當得知海蘭察匯報來的這個消息,一瞬間他是猶豫了,如果按計劃強攻,奕雯凶多吉少,想著那日冰兒在他面前那樣傷心的哭求,實在不忍心給她那麼大的打擊,只好命海蘭察繼續待命——但這樣等待下去,在清水教里如此混亂的局勢下,奕雯活下去的機會也會越來越小;而且朝廷明明幾近勝券在握,卻遲遲不對已經在掌握中的清水教動手,如今也開始惹起物議,彈劾海蘭察「玩忽軍機」的摺子這個月就批了四五份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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