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南舟掙扎著爬過來,任由身上傷口裂開地上拖出一條血痕也不在意,臉色因失血過多而變得慘白,當看見趙是安死在紀長寧懷中這一幕,整個人也是呆愣在原地。
他其實並不討厭趙是安,即便這人有些絮叨,還爛好人,性子溫吞又固執,可卻是晏南舟悲慘逃亡生涯中難得遇見的好人,若不是造化弄人,他和趙是安應是能成為朋友,可命運總是愛同人開玩笑,沒有事事如意,只有命不由己,無人知曉後面會發生什麼。
看到趙是安屍首這一刻,晏南舟心中仿佛湧上一個念頭:紀長寧再也不會原諒他了。
於是,他忙啞著聲開口,「師姐,我不知道會這樣,我真的不知道,我沒想要趙是安死,你信我……你信我好不好……」
他瘋瘋癲癲的重複,眼神滿是慌張和不安,接著後知後覺浮現一個一個瘋狂的念頭,他將右手劃開一個手指長的傷口,鮮血涌了出來,隨後匍匐在地上,卑微的朝著紀長寧爬過去,揚起還在流血的手腕,聲音沙啞道:「師姐,你別哭,我幫你救他,只要喝了我血他就會沒事,或者吃了我的肉。」
紀長寧保持著抱著趙是安的姿勢一動不動,任由晏南舟將血糊了趙是安一臉,像是失了神一般,神情麻木呆滯,語氣很輕不仔細聽甚至會被忽略,「若那時我沒有將你帶回無量山,是不是後面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晏南舟聽懂了這句話的弦外之音,身形一僵,嘴唇顫抖,哽咽著出聲,「師姐……」
聞言,紀長寧扭頭看著晏南舟,她臉上沾著血污,髮絲凌亂,嘴唇乾燥,眼尾通紅,周身滿是泥土枯枝,明明極其狼狽,可雙眸卻格外平靜,比之任何時候都要平靜,「晏南舟,為什麼?為什麼死的不是你?」
她的語氣沒有怨懟或者恨意,只有不解疑惑,可落在晏南舟的耳中,卻心頭一酸,壓抑不住的悲傷和痛苦逼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了,只能發出沉重的喘息聲。
垂眸看了眼懷裡沒有任何反應的趙是安,紀長寧放輕了動作,想替人擦掉血漬,可她滿手的血無一處是乾淨的,只能收回手握緊拳頭咬緊牙,站了起來,垂眸瞥了躺在血泊中的晏南舟,目光冷的像一塊冰,聲音有些顫抖卻堅定道:「你的血,我嫌髒。」
說完抱起趙是安的屍首轉身,緩緩離開。
看見紀長寧離開的背影,晏南舟的神色有些慌亂,顧不上一身的傷,掙扎著在地上爬動,拖出一條血痕。
手指剛要碰到紀長寧的衣擺時,一把長劍自上而下,深深刺穿那隻血肉猙獰的手,五指抽搐,晏南舟額頭青筋爆起,冷汗湧出,身體蜷縮成一團,仰頭髮出痛苦的哀嚎,「啊!!!」
這種痛意讓人無法感知到,僅能從晏南舟顫抖的嘴唇,太陽穴爆起的青筋,和他身體癲癇般的抽搐感受到他的痛苦,若旁人瞧見許是會於心不忍,唯獨面色冷漠的紀長寧。
她小心翼翼將趙是安放在樹下,轉身走進如牛毛般的細雨中,彎腰拔出了同悲劍,目光淡漠,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別跟著我,再有一次,我便不會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