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在這一刻暗了。
原本還是晴空萬里,眨眼間,天邊陰沉下來,狂風怒吼,卷積著非沙礫和落葉,像是暴風雨將來的預兆,整個天陰沉的可怕,甚至伴隨著鷓鴣的鳴叫聲。
「嘎——嘎——」拖長的聲音在寂靜的院落中,顯得十分明顯,帶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和壓迫。
突然間,喜堂之中的門窗被撞開,刺骨的寒風湧來進來,整個屋子中的紅綢被吹的胡亂舞動,枯葉紛飛,紅燭熄滅升起縷縷青煙,桌上的瓜果軲轆軲轆滾落了一滴,屋裡變得漆黑無光,什麼聲音也聽不見,只有呼嘯而過的風聲,可屋裡的兩人卻是神色各異。
帶著濕氣的寒風從四面八方吹來,揚起了二人鮮紅的喜服,還有如墨的髮絲,紅綢紛飛,喜字落了一地,連裝飾的花瓣都四處飄揚。
鮮血滴落在地面,匯聚成一小攤,在紅色的地毯上格外明顯,沒有人出聲,只有紊亂的呼吸聲,晏南舟的眼眶通紅,腹部的傷口疼得他呼吸一緊,額頭冒出冷汗,臉色蒼白,嘴唇顫抖,胸腔快速起伏,可比起心口鑽心的疼,腹部的傷口卻顯得那麼的不重要。
真的好痛,像被人用充滿倒刺的彎鉤插進軟肉之中,來回**,每個倒刺上都能勾出細碎的皮肉,沒有血,可帶來卻是令人痛不欲生的難受,連站立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搖搖欲墜,快要撐不住了,
痛的他喘不上氣渾身戰慄,想要大喊,想要痛哭,可張了張嘴卻只能發出沙啞到不成樣的聲音,像猛獸絕望時的嘶吼和哀嚎,明明疼到極點,卻還是抬起顫抖的手握緊了紀長寧的手腕,大口喘著氣,啞聲道:「師姐……可是我又惹你生氣了……是我說錯了什麼?亦或是做錯了什麼……你是不是後悔了?你同我說,我會改的……我都會改的……我已經知道錯了……你莫要……莫要生氣,」
紀長寧亦不好受,她的情緒波動極大,每次深呼吸胸腔都伴有極大的起伏,好似能感覺到吸入的冷風再切割著肺部,以至於當晏南舟的手握了上來,握住扇柄的手不由抖動起來,下意識想要退後,卻被人緊緊攥住無法後退。
「師姐……」晏南舟垂眸像是感覺不到身上還在滴血的傷口,微微上前,雙眸通紅的看著眼前神情慌亂的人,試著放輕了聲音,「我知我虧欠你良多……無論我說什麼你都難以卸下心防,你若心中有氣盡可向我宣洩……我絕無怨言,可是,今日是我們大喜之日……可否……不要這樣對我……」
「對不起……」紀長寧咬著牙眼眶泛紅,雙手顫抖,可依舊緊緊握住扇柄,手背因用力而泛白,指縫被鮮血打濕,粘稠的血水滴落在她嫁衣下擺的珍珠上,她面色蒼白,瞳孔布滿血絲,只是不停地重複,「對不起,我……對不起……我不屬於這裡,我要回家,我媽還在等我,我得回去,我必須得回去。」
晏南舟聽不懂紀長寧的話,下意識以為她說的家是萬象宗,臉上閃過一絲慌亂,臉色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沒有蒼白沒有血色,愣了會兒,才緩緩抬起手用指腹抹去紀長寧眼尾的淚珠,輕聲道:「你莫要哭啊,師姐,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你莫要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