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行道慣會隱藏情緒,為了請人救養父一命,他對別逢青一直以來以禮相待,十分客套。此時,他眼中依舊不見惱怒或敵意,因為他清楚地明白,放任怒火惹急了別逢青,遭殃的只會是等待被救的郭征。
就在此時,方柳忽然輕笑了一聲,笑聲清而淺,卻吸引了屋內所有人的目光。
他好看的眉眼微彎,含笑的眸中有清冽的光:「所以說,其實別神醫答應我的事,並不一定做得到?」
方柳此言一出,別逢青肉眼可見地慌了起來。
他願意出手救郭征,是因為答應了方柳,和武林盟並無一絲關聯。
原本別逢青該和聞行道一同前往武林盟,但他不願和方柳數日分別,便讓聞行道先走,為了說服他,給了他一瓶藥丸。
平日裡,方柳不會去管他人的事,世人萬種姿態,各有各的活法,不能拿自己的標準去要求別人。所以哪怕發現別逢青和自己觀念不合,頂多就是與他絕了往來,不會站在道德制高點對他說教,言他作為醫者就必須懸壺濟世。
若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了錯事,便阻他一阻。
但是現在不同。
他若是認真訓犬,便要約束對方任何行動。
別逢青執著於一事時,毫不顧忌他人眼光,排他且瘋魔,只憑自己意願行事。作為被執念的一方,方柳著實被纏得有些煩了。
糾纏之下,別逢青善惡不分的本性越發凸顯,思及他一時半會兒回不去醫仙谷,方柳便決定訓他為己用。
方柳在乎的並非救人一事,而是他順從與否。因為別逢青本性如此,你永遠無法教會他心懷蒼生,但你可以拘束他的言行舉止。
被馴服者與下屬實則乃是殊途同歸,他們可以心懷旁的心思,但絕不能因奉陽違。
別逢青從床邊慌張起身,快步走到方柳身旁。他比方柳略高些,立於他身側垂首凝視他的雙眸,抬手想去捉他的衣襟:「阿柳,你知曉我絕無此意。」
他們最初泛舟相遇時,別逢青便總叫他「阿柳」,方柳怠於糾正,便隨他去了。
後來別逢青便不敢稱呼得如此親密,每每只敢在心中默念。
方柳不喜人的觸碰,一側身便避開了他的手,面上倒也不見慍色,只淡淡道:「不必這麼叫我。」
別逢青便討饒地笑,溫聲解釋道:「天下奇毒絕跡已久,無論是廟堂之上還是江湖之中,皆是幾十年未有過消息了。我當時只道是普通毒藥,絕不曾想失信於你。」
「況且,我給出的三顆藥,乃是醫仙谷密不外傳的救命神藥,我此次外出歷練也只帶了幾顆,若真不想救人,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只讓他死了便是。」別逢青笑得和煦,說出的話卻冷如三九寒冰,「你知道我的,除了你,我看不見任何人的死活。」
他在方柳面前毫不遮掩自己的本性,此番話只聽得大長老、魏大夫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