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亭中,燕折風沒了動作,只雙眼直直瞧著方柳,仿佛如何都看不夠似的。
可未細瞧多久,一旁的聞行道便忽然閃身,恰恰擋住他的視線。
燕折風視線不得已轉向他。
這時,郭山快步走來,打破了亭中的沉默。他笑容憨厚,先朝方柳和聞行道兩人頷首問好:「大師兄,方莊主,怎在外面吃酒?」
聞行道不作解釋,只說:「一起。」
郭山早已習慣他的行事,倒也不覺有何奇怪之處,只憨笑應「好」。
聞行道便繼續以身遮擋燕折風目光。
方柳喚此人來的目的,他知、武林盟知、右相一脈也知,他們將是一條船上的人。可這並非是對方雙眼發直,目光毫不避諱的藉口。
分明是司馬昭之心,著實礙眼。
郭山不曾看出這其中的風起雲湧,收到聞行道的邀請之後,就如往常一般,先朝方柳恭敬地拱拱手,便打算邀一旁的燕折風一同入座:「燕少主,您先請。」
這才喚回了燕折風的神思。
隨後,郭山又跟方柳說:「方莊主,我在雁山鎮城門外接到了燕少主。現下,燕家商隊已然入城了,我本欲邀燕少主先去武林盟歇歇腳,可燕少主與方莊主有舊,一定要先來府上拜訪。」
方柳拿起一盞新酒,避開聞行道,將那杯酒遞到了燕折風面前。
燕折風驚喜且慌亂地接過。
「許久不見。」方柳飲下杯中之酒,道,「敬燕少主。」
見狀,燕折風忙將酒仰頭灌了下去。
冬日當飲烈酒。
江湖兒女更是如此。
若不是先前多年「眠花宿柳」,嘗過千百種酒,燕折風怕是會被這莽撞灌酒的行為,弄得咳嗽不已,失了體面。但此刻也不好受,寒冬臘月里,風雪隨酒灌進喉嚨,他險些嗆出淚來。
「咳……」燕折風清了清喉嚨,眼中閃爍欣喜的微光,「阿柳……方莊主,聽郭少俠說,你前幾日著人尋我?」
來時路上,郭山便與他講了自己在城門口等人的緣由。但並未說朝廷的事,只說他爹早就想親自謝過燕家,恰逢方柳與燕少主是舊相識,也想與他敘敘舊。
旁的不提,唯獨「方柳想與自己敘舊」這點,令燕折風來時一路上都止不住心間滾燙。此時,喝下方柳遞過來的烈酒,再望進那雙許久未見的眸子,只覺頭熱腦也脹,似是連指尖都微微酥麻。
方柳只道:「先落座。」
「是、是,是該先落座。」燕折風笑得比郭山更顯憨然,「你可覺得冷?我帶了紅狐狸毛的大氅,虎皮的毯子,燕家獨制的銀絲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