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胸口的肌肉硬到他以為是鐵做的。
接著他便閃過一絲懊惱,他何時對別人的身體做過任何評價?聶更闌垂下眼睫要爬起來,手腕忽然被抓住。
他怔愣抬眼對上一雙漆黑不見底的眸子,不期然在其中窺見了赤裸裸又坦蕩的注視。
聶更闌在渾身不舒服之前慌亂地從丘宿魚身上起來,脫口而出:「你為何這樣看我?」
身形高大的丘宿魚掌心撐著地面慢慢坐起,雖是仰頭與俯瞰的聶更闌對視,可後者依然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壓迫力。
丘宿魚:「我是人,是人就自然會有反應。」
聶更闌心裡咯噔一下,目光不自覺往那一處瞥去,而後像是驚弓之鳥疾速往後退。
他只覺得自己身上又要起疹子,渾身都極為不舒暢,呼吸不自然,血,表情不自然,哪裡都很彆扭。
仙音台上,丘宿魚面部肌肉不為人察覺地扭轉了幾個弧度,然後,慢慢站起身居高臨下俯視著弓腰狼狽喘氣的少年。
「你的弱點太過明顯。」
「倘若真心想修煉,那就按亮這枚戒指聯繫我。」
聶更闌無暇應答,只是大口喘著氣,心臟狂跳不止,覺得方才起過疹子的肌膚密密麻麻全都泛著癢意。
丘宿魚見狀,留下戒指不再多言,召喚出飛劍要離開。
少年在身後叫出聲:「等等。」
「師兄為何要幫我?」
丘宿魚轉身:「我說過,我的歷練任務是助人圓滿,功德收到,我的境界才能提升。」
飛劍在嗡鳴,丘宿魚說罷,踏上飛劍。
「慢著。」聶更闌再次開口。
丘宿魚停下,回頭,眼底又浮現了初次見面的那股子清冷之意。
聶更闌目不轉睛盯著丘宿魚,緩聲開口:「師兄,能否告訴我,你真的與那日借我衣裳的是同一個人麼?」
背對他站在飛劍上的人臉不為人知地扭曲了一下,身體僵住。
***
蒼茫群峰中,飛劍如矢,很快就抵達玉髓峰穿過禁制來到峰頭。
丘宿魚衣袍在風中獵獵作響,邊走臉一邊飛快地扭曲不停。
很快,他憑空飛身而上掠過幾處岩石峭壁與飛瀑,來到寒池不遠處的亭子裡。
憑欄遠眺群峰的清鴻劍尊轉過身,和迎面走來的丘宿魚對上視線。
看到後者扭曲的臉,清鴻劍尊揚起手,一道靈力直直往他眉心沒入,「分神不穩,你還需多克服幾日——」
「不必。」
丘宿魚眼底划過一抹邪肆光芒,下一刻,又瞬間切換成明媚舒朗的笑臉,「這趟出去感覺還不賴,許久沒接觸玉髓峰外的人和物,果真有趣。」
清鴻劍尊:「……」
他活了一千多年,還從未在自己分神臉上見過這種「明媚陽光」的笑。
簡直詭異至極。
清鴻劍尊蹙眉,再次將一道靈力沒入眼前的分神體內。
很快,竹林和仙音台的一幕幕飛速傳回他的本體。
忽而疏冷忽而話癆的「師兄」、少年被欺辱、少年白如雪的手臂與膚色古銅的師兄手臂交纏在一處、少年尷尬地摔倒撲入師兄懷裡,師兄被碰到某處兩人氣氛怪異的對視……
就連少年呼吸凝滯下意識抿緊未點而朱的唇這種細微的動作都清晰無比地放大,仿佛少年此刻就在這亭子之中嗔怒地瞪著自己。
清鴻劍尊緊閉雙眸,深吸一口氣將探查分神的神識收回,半晌,眸子冷淡睜開看向已經靠著柱子閒適坐下的分神,氣極而笑。
「丘宿魚?」
「喜好容貌姣好之物?」
「是個人自然會有反應?」
丘宿魚抱著雙臂靠在柱子上,姿態這會兒已經變得懶洋洋,「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