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更闌默不作聲任由他把自己拽進傳送陣。
消失前,他忍不住朝聶家莊投去最後一瞥。燈火和月夜籠罩其間,群山在半邊莊子上投下黢黑的陰影。
一陣天旋地轉,兩道影子消失在巨樹陰影之下。
……
聶更闌已經記不清今夜是第幾次從傳送陣出來。
甫一冒頭,他正要大口呼吸新鮮空氣,忽然被一股強大的力道拽到身邊。
聶更闌踉蹌一步靠在丘宿魚身側與他緊密相貼,懵然不知所以,「怎麼?」
丘宿魚緊抓他手臂,聶更闌頭一次在他臉上看到了咬牙切齒的表情:「傳送陣出了問題!」
聶更闌訝然:「怎麼會這樣?那我們現在——」
他茫然一轉頭,才驚覺四周不是一片花燈燈海的桐月城,亦不是靈音宗山下的杳鶴城。
此處乃是一片茫然無邊的林海。冷月高懸當空,沒了溫馨絢爛的花燈映照,月亮在群峰和林海的映襯下透出幾分陰森詭異。
「傳送陣為何出了問題?」聶更闌心下一凜,隱隱傳來不好的預感,「莫非是——」
一陣突兀的尖細怪笑響起將他打斷。
下一瞬,一個穿白衣的鬼魅身影出現在他們十丈開外的大樹前。
除了白衣人,他身邊還跟隨了三十多個同樣身影虛化在陰影里的隨從。
「我當是哪裡飄出令人作嘔的名門正派的臭味,還真來了兩個小卒,哈哈哈哈!」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聶更闌心口處莫名被揪緊。
白衣人?
在他遙遠的記憶里,白衣人聲音冷清,行事神秘不張揚,永遠獨來獨往。
對,這不是白衣人。說話聲音,氣場,行事風格,都不對。這人絕對不是!
丘宿魚淡淡撩起眼皮子:「諸位可是魔族的道友?」
一個隨從發出桀桀的陰森笑聲:「呸!誰跟你是道友!休要把我們與魔族那群腌臢之人相提並論,我等來自無間魔域,這是我們的尊上,白衣魔尊!」
「無間魔域,白衣人?」丘宿魚不動聲色打量佇立在最中間的人影。
不得不說,這些人魔氣濃郁強悍,倘若只和這白衣人對戰,他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看來今夜傳送陣有異是對方早有預謀,他們橫豎是躲不過這一劫了。
聶更闌忽然冷聲質問對面:「你不是白衣人,你們到底是誰?」
白衣人神色一寒,驟然飛身而來,他身邊三十多個隨從也齊齊將兩人包圍在中心。
「無間魔域會剷除所有道貌岸然的仙門修士,上!別讓他們活著離開無量山!」
說時遲那時快,伴隨著白衣人話音落下,丘宿魚一把將聶更闌推入不知何時布好的傳送陣里。
聶更闌大驚失色,想掙脫法陣回去,但無論怎麼使勁都無濟於事。
只聽得丘宿魚的唇在冷月清輝下一張一合。
「師弟,回靈音宗。」
「若有機會,便搬救兵。」
丘宿魚向來自詡實力不凡,怎麼會還沒打就主動提出要搬救兵?
聶更闌眼眶有熱意迸發,終於忍不住厲聲大吼:「師兄!」
無盡的黑暗砸下,傳送陣迅速啟動。
漩渦里,聶更闌死死屏住呼吸,眼前飛掠過無數虛影。
等到終於出來,人已經摔入靈音宗的結界裡。
聶更闌摔到地面,被一個冰涼的東西嗑到下巴。
他早已滿眼濕潤,將那東西拾起,發現是丘宿魚在杳鶴城「素心」茶鋪曾經拿出過一次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