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鴻劍尊感到好笑,莫名覺得陰戾的徒弟終於有了一絲尋常少年本該有的生氣,「這幾日為何避而不願見我?」
聶更闌仰頭,「沒、沒有不願見師尊。」
清鴻劍尊把他拽到跟前,依舊擒著其腕骨,試圖從那雙淡色的眸子看出什麼,「是為了那艘撞毀的飛舟?」
聶更闌驀地同他對視而上,下意瑟縮了眼神:「不是,我——」
清鴻劍尊卻堅定地將其打斷:「飛舟沒了可以再造,再買,何故這般慌亂?」
聶更闌身軀顫了顫,壓下心間酸澀,以臉頰蹭了蹭師尊的手臂。
仿佛一隻乖順的小狗,自恃可愛討主人歡心,令其不忍心責備。
清鴻劍尊目光微凝,把人拉到懷裡環緊了。
聶更闌發悶的語調從胸膛傳來,說話聲在胸口引起震動,「原先那艘飛舟的價值已經遠超十萬上品靈石,之後我才聽說這飛舟乃是高階法器,一般的煉器師造不出這種規格的飛舟的。」
說著,他微微仰頭看向南熱,「這飛舟,是出自師尊之手?」
「打造時一定頗費功夫吧。」
清鴻劍尊終於確定了青年這幾日躲著不敢見他的緣由。
他昏迷前的最後一句話,不是無意,而是深深的愧疚。
聶更闌小心地覷著師尊的神色,「這艘飛舟極其珍貴,是師尊贈給我的禮物,卻被我毀了,我……」
清鴻劍尊:「你便打算用自己掙來的靈石買艘新的飛舟?」
「嗯,賠給師尊。」
「那艘飛舟已經贈給你,便是你的了。」
「可這是世上獨一無二的飛舟,毀了便再也沒有了。」聶更闌一想起那艘飛舟精緻華麗,還沒坐過兩次。他還在許田田面前不著痕跡地炫耀過,沒想到飛舟轉頭便墜毀在茫茫山崖之中。
這是師尊贈給他的禮物。
一想起這些,他心臟就揪得生疼。
清鴻劍尊凝視青年閃躲的目光,心有猜測:「很喜歡那艘飛舟?」
「喜歡。」
清鴻劍尊蕭疏的眉眼舒展開來,竟是笑了。
「不是說過,飛舟沒了可以再造?」
「送給你的東西,便是你的,扔掉或是損毀全憑你的心意,不必自責歉疚。」
聶更闌渾身又是一震,頭皮竟又再似之前那般泛起酥酥麻麻的電流。他在師尊開口時便已經抬頭,看到師尊那抹丰姿玉容的笑,一時被晃花了眼。
他之前從未如此刻這般仔細端詳過師尊的臉。
此時只覺得,師尊的眉眼好看,鼻子好看,唇的形狀亦是獨一無二,秀姿絕倫。
冰肌玉骨,仙姿佚貌,世上絕無僅有的出塵之人,居然成了他的師尊。
聶更闌心臟又是一陣揪緊,從未這般魯莽失態地撞上了師尊的唇,又急又凶,水霧也在眼底打轉。
親著親著,清鴻劍尊察覺青年喉間似乎傳來嗚咽,開始喘不上氣。
他將人稍微拉開,才看到青年已經淚流滿面,眼尾緋紅不似尋常。
他摸摸青年的鬢髮,「想哭,便哭出來。」
聶更闌再也受不住,撲在師尊懷裡哽咽出聲。
也許是自小流竄於街頭巷尾,他操心的從來都是如何吃飽穿暖,即便到了花樓綠苑,雖然用度吃穿精緻,但動輒受罰挨餓亦是常有之事,再加上日日擔驚受怕要被哪個肥頭大耳的官宦□□,他竟一日都未曾快活過。
是以,這般細微察覺到他情緒並耐心熨帖撫慰的人,也從未有之。
今生他沒有機會體會到親人溫情,卻得到了師尊的庇護眷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