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更闌怎麼都看不夠。
尤其是每次師尊用那雙漆黑幽深的眼瞳看過來時,他每次都只想沉溺其中不願出來。
也許是感受到灼熱熾烈的目光在自己臉上逡巡,清鴻劍尊在識海中的神識動了動,眉心微蹙。
他加快了靈氣的周天循環,終於將靈丹的藥效完全發揮融入骨髓,疼痛漸漸壓了下去。
甫一睜眼,就對上蹲在他腳邊目光灼灼看著他的青年。
仿佛有那麼一剎那,清鴻劍尊像是見到了一隻不斷搖著尾巴的靈獸,像是虎獅,又像是獅狗,類似於凡界的小狗。
清鴻劍尊默然幾息,而後道:「怎麼不坐著等?」
如此這般姿態蹲著,就像是害怕主人拋棄的靈獸,乖得讓人心疼,尤其是那雙沉沉的眸子仰頭望著,分外令人憐愛。
當清鴻劍尊察覺到自己心情的變化時,聶更闌已經如同蔓延而上的藤蔓將他的手握住,黏人又緊實。
「師尊。」
聶更闌仰頭沖他一笑,「師尊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清鴻劍尊發出一聲嘆息。
他的徒弟真的長大了,知道賣乖扮可憐勾得他不忍心苛責訓斥。
他要把人拉起來坐著,聶更闌卻不肯,只是眸子沉沉倔強地望著他。
清鴻劍尊無法,於是道:「此前訓斥,只是憂懼你會遭遇不測,鬼召的離開並不能全然苛責於你。」
聶更闌沉沉的眼眸驟然出現一絲亮光,「我就知道,師尊——」
但他話未盡,清風殿外忽然傳來一聲高呼,「哥,獨孤蒼眠那老匹夫在外頭鬧,說是不放他進來,他就要擅闖了!」
聶更闌和清鴻劍尊相視一眼,兩人不約而同從清風殿飛身而出,隨著北溟朔忘憂澤一同去往停劍坪。
到了地方,果然看到獨孤蒼眠正準備以靈力擊破玉髓峰上空的結界。
聶更闌冷臉厲喝出聲:「住手。」
獨孤蒼眠看到兩道身影比肩而立出現,姿態親昵不可言喻,充血的目光頓時划過一絲晦暗。
「師弟,你與誰結為道侶也不該找這個小子,他配不上你。」
清鴻劍尊面若寒霜,像是在看一隻卑微的螻蟻。
他直接捉起身側青年的手,當著獨孤蒼眠的面,握緊了。
獨孤蒼眠雙目遍布血絲,目光充斥森意,死死盯著那雙十指緊扣、如堅韌藤蔓纏繞在一起的手。
聶更闌側頭望向師尊,心頭一暖。
北溟朔臉黑,忍不住破口大罵:「你個老不死真不要臉,管天管地還管別人結道侶,你和我哥早就已經不是師兄弟的關係,要點臉嗎?動不動就往前湊,你當你是我哥的誰?!」
獨孤蒼眠沒把他放在眼裡,只是冷笑一聲,死死盯著那道清俊挺拔的身影,道:「師弟,他的性命如同一隻螞蟻,輕而易舉就會被碾碎,尤其是魔頭處處派人盯著他,倘若他出事,你也會跟著受牽連。」
「師弟不在乎,可你身上肩負著整個靈音宗的希望和使命,你不能出事。」
「我希望師弟能認清腳下的路,解除道侶契解。你的性命比誰都重要,不可隨意將性命和一個低賤的凡人綁定在一起。」
獨孤蒼眠從頭至尾只看著清鴻劍尊,嘶啞的聲音一句比一句清晰。
說者有意,聽者更是有心。
聶更闌眸色微沉,被清鴻劍尊緊握的手動了動似要掙脫。
卻被清鴻劍尊更為牢固地箍緊了。
聶更闌喉結滾動:「師尊……」
在清風殿時他態度一直很強勢堅定,直到此時,他居然被獨孤蒼眠的三言兩語說得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