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舌相貼纏繞時,聶更闌頭一次感受到如此「溫順」的師尊。
他心中一暖,眸光遂暗了暗。師尊果然心疼他,不會對自己見死不救。
因著發現這一點,他驀地覺著自己似乎在「仗勢行兇」。犯錯的是他,到頭來卻用生死威脅師尊,耍橫和無理取鬧樣樣占全。
分明知道這是錯誤的,可心中依舊不斷滋生出陰暗執拗,並且享受著這種疼惜憐愛給心臟帶來的充盈的滿足感。
他呼吸凝滯一瞬,一邊自認自己忤逆,一邊又為成功「釣」回師尊而欣喜,愧疚、自責等多種情緒充斥心頭,揮之不去。
越是愧疚,就吻得越是兇狠,仿佛要把所有自責都發泄到這個親吻當中。
也就是這時,他淚痕漸干,也終於發現了師尊的不對勁。
可以說,師尊安靜得出奇,安靜得過頭了。
往日雙修,被親得毫無招架之力的從來都是他自己,師尊看似淡漠如水,但卻能雲淡風輕毫不費力就將他困在方寸之地,脫困不得。雖然主動「挑釁」的是他,但往往被反制如同囿於池裡的游魚也是他。
可這次,師尊卻實實在在由著他親了個徹底。
這種得到掌控權的感覺令他感到瘋狂,血液在不斷往上涌,可也讓他漸漸生出一絲警惕。
聶更闌喘息著,嘗試將師尊鬆開。
四周萬籟俱寂,霞光早已消沉許久。
師尊並未反抗,似乎是低低笑了一聲,「親夠了?」
「既然不哭了,便起來吧。」
聶更闌聽得分明,師尊被親了真麼久,只稍稍喘了幾息,傳出幾聲低吟,便再也沒有多餘的動靜。
他連忙擦乾糊在眼睫和眼皮上的淚花,睜眼定定望向被壓在身下的人。
這一看,仿佛天地間星河銀月的輝光停止了閃動。湖面波光粼粼似是不復存在,無邊無垠的黑暗籠罩層層壓下。
聶更闌眸光一滯,徹底暗了。
斷音湖岸邊的草地,清鴻劍尊白色衣袍鋪散滿地,如瀑白髮亦是。
他遍布黑紅紋理的皮膚,譬如脖頸,手背之類的部位,依舊頑強橫亘,冷冰冰正注視著打量它們的青年。
而這些都不及師尊那雙漆黑眼瞳已然變為白瞳來得震撼。
往日黑沉如墨的雙眸,似是已經覆上一層白蒙蒙的絞綾,細細看去,瞳孔已經失去聚焦。若不是聶更闌擦乾淚痕仔細打量,壓根不知道師尊實際上一直未曾看見自己。
聶更闌呼吸頓時亂了方寸
「師尊……」
他顫抖著手伸向師尊的眼眸,胸口不斷劇烈起伏。
似是感受到他的手,清鴻劍尊將其穩穩托在掌心,淡聲應道:「嗯,我在。」
「師尊,」聶更闌被寬闊的掌心托著,終於摸上那雙已然變成白瞳的眼眸,「你的眼睛……怎會變成這樣?」
他忽然瘋狂地搖搖頭,有些不敢置信垂眸胡亂盯著草地,復又去看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不對,師尊是從何時開始變成這副模樣的?」
清鴻劍尊聲音很平靜:「從你去了萬音峰安置月影狐族,我回到清風殿開始。」
聶更闌身體陡然一震,雙肩慢慢下沉。
驀地,他雙目爆發出一陣赤紅。
從他去萬音峰開始,師尊便已經變成白瞳,徹底目不能視了?
聶更闌忽然從心底泛起一陣惶然,用手在師尊面前不停揮動。
「師尊。」
「別嚇我。」
「告訴我,你能看得見。」
若是這樣,怪不得師尊會躲起來不肯見自己。他欺瞞師尊把月影狐族帶入宗門在先,後又沉入湖水用生死威逼師尊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