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退下。」
金霞愣了足有三四秒,才意識到這語氣是在對自己說話, 不禁磨了磨了後槽牙。
這小兔崽子,若不是顧忌左近的魔尊,不如直接挾持著他殺出去算了。
但他咬緊牙,還是假作恭敬地退了出去。
忍一忍,他得忍一忍,想辦法把小燕子救出去才是大計——小師弟的計劃是怎麼搞來著?
相鈞微微一笑,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面孔,伸出手去要摸他的臉。
燕拂衣偏側身子,躲開了。
【這是魔族少主相鈞】李浮譽嘶嘶地在他的識海中介紹,【他好像認得你——這在原著中沒有提過,是不受劇情控制的,主線之外的人。】
從另一方面來說,這也讓他們面對相鈞時,沒有一點事先了解的把握。
相鈞對燕拂衣躲避的動作並不以為意:「我知道你想要什麼。這樣吧,拂衣哥哥,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
燕拂衣沒有說話。
「留在無相宮吧。」
相鈞一點彎子都不繞,開門見山:「我可以照顧你,也可以保護你,當年的事情,是我不對,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好嗎?」
「你那時答應過的,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
燕拂衣可能不記得了,但相鈞永遠都忘不了,他們初次遇見時,是在一個地下「鬥獸場」。
那種給凡人權貴們帶來娛樂和刺激,由被抓來的奴隸和野獸展開肉搏的聲色場所。
像他們當時那樣的小孩子,是沒有資格上場的,他們被集中養在條件惡劣的地方,從小就像蠱蟲一樣互相廝殺、搶奪根本不夠的食物,每天做最髒最累的活。
直到最強壯的一隻蠱誕生,便又被投進鬥獸場去,成為維持那巨大的碎肉機運轉的養料。
相鈞不記得自己被抓進那裡多久,時間於他而言沒有意義,他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拼命活下去。
直到有一天,兩個新的孩子被扔進他們的監牢。
相鈞頭一次接觸到了另一個世界。
其實當時的燕拂衣看起來比他還小些,卻已經擁有即使是一個成年男子都難得的力量,後來相鈞知道,那就是修仙者。
總之,通過足夠的力量與巧妙的計謀,燕拂衣帶著那裡所有的孩子,都逃了出去。
他們還順手釋放了其他奴隸和野獸,然後打翻了火油,將那充滿罪惡的地下宮殿,徹底付之一炬。
相鈞跑在最前頭,燕拂衣一手牽著燕庭霜,另一手便正好屬於他,拉著他在月下跑進自由的風裡。
那個年紀的孩子,遠不知什麼叫做「怦然心動」,可相鈞看著那孩子明暗之間的側臉,下了決心:
一輩子都要和他在一起。
相鈞是個一旦決定了什麼,便執著到會令普通人害怕的人。
剛剛被接納時,他簡直要把自己掛在燕拂衣腰上,甚至每晚都在夢中驚醒,然後整晚都不敢睡,生怕自己會在夢中被拋下,醒來就又變成孤零零的一個人。
燕拂衣很快發現了。有天晚上他們擠在漏風的破廟裡,燕拂衣握住他的手,和哼哼唧唧的燕庭霜的手疊在一起。
「我會照顧你們兩個,」自認為孩子們之中大哥的小燕拂衣很認真道,「所以不要怕。」
「只要記得有哥哥在,我們三個,會永遠在一起。」
太草率了。
太……溫柔了。
相鈞不像燕庭霜,他不會被那樣的承諾安撫到,他只覺得惶恐,覺得害怕,覺得這樣好的一個人,更可能在某一天突然就離他而去了。
他那時還很短的一生之中,什麼美好的東西,都從來留不住。
再說,他也不喜歡燕庭霜,他不想三個人永遠在一起,他只想和燕拂衣——永遠在一起。
或許是扭曲的渴望結出罪惡的果實,也或許,他確實是個不配真心的人,即使再怎么小心翼翼,最終還是讓他們之間的過往,變成了農夫與蛇的故事。
自那之後,一步錯,步步錯,自己選擇的一條路,就再也無法回頭了。
相鈞終於伸手觸摸到燕拂衣的臉,不是說對方這次沒有閃躲,而是他終於按耐不住燃燒著的占有欲和渴望,待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死死禁錮住那個人的手腕,將他抵在堅硬的床柱上,迷戀地摩挲著他的側頸。
「留下來吧,」相比強硬的動作,相鈞不斷用柔軟哀求的聲音喃喃,「留在這裡,我們永遠在一起。」
「你陪我一輩子,就當……就當陪著那項鍊。」
「拂衣,你陪我一輩子,我就把它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