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姜煙嶼在國內的住處,總是裝潢溫馨的「小屋」,頂層公寓裡沒有「人氣」,讓人覺得陌生、有距離感。
洛清霖站在門邊,有些侷促,腳上還踩著在千嶼島穿的人字拖鞋,愣愣說:「我,我要換鞋嗎?還是脫鞋再進來。」
一到倫敦,姜煙嶼就情緒不好,先進門走在前方,聞言停下腳步,便蹙起眉,想問洛清霖怎麼回事。
但小雀臉上的侷促和不安很明顯,自卑的情緒好不容易在這幾個月里養好,一到這裡竟然又發作。
思及此,姜煙嶼心裡更是煩躁,不是對洛清霖煩躁,而是對這房子、對倫敦感到煩躁。
「你直接進來,換什麼鞋?想脫就脫,想穿就穿,隨你開心。」姜煙嶼抬起腳,隨意將鞋一甩,甩到角落裡堆著,和發脾氣的小孩似的。
赤腳站在地上,姜煙嶼朝洛清霖努努下巴,示意他學著自己這樣做,將鞋隨便甩,甩到哪裡都行,什麼都別管。
洛清霖甩腳使了使,做不出這種粗俗舉措,猶豫片刻,只將鞋脫在門邊,規整放好,這才赤腳往裡走。
走進去,洛清霖才發現這間公寓沒有門,沒有傳統意義上的客廳,一層近三百平的空間,被曜黑色的玻璃面隨意切割,形成各種不規整的小空間。
邊緣的牆壁全是玻璃,洛清霖遠遠站在門口,就能看見樓外的街景,俯瞰較低建築的樓頂。
洛清霖跟著姜煙嶼走,不自覺放輕腳步,仍有些拘謹。
許是因為疲乏,姜煙嶼隨意走到一處黑色的矮沙發,舒展四肢,躺在其上。
閉眼躺了幾秒,姜煙嶼睜開眼,洛清霖正拘謹站著,站得筆直,像是被老師罰站的學生。
姜煙嶼伸出手,一把將洛清霖拉過來,撲到自己身上,一起慵懶躺著。
「你這麼緊張作什麼?」姜煙嶼抱緊洛清霖,將頭埋在他側頸,像是病入膏肓之人,汲取解藥一般,重重嗅。
皮膚微癢,洛清霖縮著肩,聲音里仍有些侷促,小心翼翼,「你是不是不高興?好像一來到倫敦,你就變了一個人。」
姜煙嶼收緊手臂,將洛清霖抱得更緊,低聲抱怨道:「嗯,這裡的空氣不好,聞著臭,不適合我。」
聞著臭......
哪有這麼誇張?
知道姜煙嶼是在胡亂說話,姜煙嶼不告訴他心情不好的原因,也不告訴他過去,洛清霖想安慰都無話可說。
「我們要在這裡住幾天?」洛清霖轉移話題問。
「離平安夜還有三天,」姜煙嶼道,「那就要在這裡住三天,再去溫徹斯特住兩天,過了聖誕節我們就回去。」
「好。」洛清霖不多問,只在心裡亂想與猜測。
外頭風雪肆虐,溫度低,樓宇上的白雪反射燈光,亮光照進玻璃窗,像是泛亮的波浪,在鏡子與牆壁間輕晃。
沙發像是抵禦風雪的盾,熱氣掃不走姜煙嶼心裡的煩悶,只有抱著洛清霖,四肢將金絲雀錮在懷裡,姜煙嶼才感到安全,不受風雪侵襲。
沉默相擁良久,姜煙嶼忽然問:「你不問問去曼徹斯特作什麼,要見誰?」
答案顯而易見,洛清霖問道:「是不是你外祖母想見你,讓你回去過平安夜?」
姜煙嶼低笑一聲,「你是不是背著我,偷偷在手機里問過陳啟辛?」
洛清霖輕咳,不承認也不否認,他前段時間確實偷問過Mayfield,不過這回是自己猜的,畢竟答案明顯。
「不過,她不是想見我,只是閒得無聊,非要讓大家聚在一起,受她訓話而已。」
接著,姜煙嶼嘲諷地嗤笑道:「我不信教,也不信神,更不會過平安夜。」
姜煙嶼的語氣忽然變得不屑,情緒怪異,洛清霖不想說錯話,讓他更不高興,便轉到其它話題。
「那你要過春節嗎?」洛清霖稍直起身,探出頭,凝著姜煙嶼問。
金絲雀的眼睛光亮,隨著暈進窗的雪色光波,盈盈泛光。
侷促,試探,小心翼翼,姜煙嶼看著這雙漂亮眼睛,不禁想到含羞草,草越是羞怯往裡縮,就越是想去碰。
那雙眼裡越是緊張,惶惶不安,他就越想加重這種不安,壞心去欺負。
「從前不過,不過以後,也許會過。」
說話間,掌心往下,不動聲色覆到蜜桃上去,輕輕揉撫,充滿無言的暗示。
洛清霖不知這人為何忽然來了興致,明明剛才還在煩躁,怎麼現在就葷黃上腦,要來欺負自己。
「等等......」快觸到邊界,洛清霖急聲喊停,「等一下......」
金絲雀難耐掙動,姜煙嶼湊到他耳邊,提醒道:「洛先生,你許諾的代價,準備等到什麼時候支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