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子裡依舊是索然無味的食物, 黃油焗土豆,培根,迷疊香菸熏魚,無鹽無味。
「大家都不來吃早飯嗎?」洛清霖小聲問。
Mayfield不在, 桌上的氛圍好了些,坐在一起的人時不時出聲說話, 小聲交流。
姜煙嶼不吃高油高脂的東西,只稍吃了幾口土豆和烤魚, 便放下刀叉,靜靜等洛清霖用完早餐。
「昨日被在這裡當眾訓話,今天誰還有心思出來吃飯?」姜煙嶼道,「每年都來這一出, 她也不嫌煩。」
「那......能不來這裡嗎?」洛清霖不明白, 既然討厭, 為什麼還要來這裡受罵。
姜煙嶼嗤笑一聲, 「不來?不來就會像那天一樣, 找人把你抓來。」
是了。
那天他們一回家, 就被一群人趕上飛機,也不知道夏白在家裡住得如何......
「不過,有一種情況可以不來。」姜煙嶼挑起眉說。
「什麼情況?」
「死了。」
洛清霖眼睛瞪大一瞬,噤住聲快速吃早餐,怕遇見下來吃飯的Mayfield,三兩口扒完就結束。
洛清霖的腮幫子鼓囊囊,現在不像只金絲雀了,而是像只倉鼠。
姜煙嶼低笑,「有這麼害怕?她就只是對平安夜偏執了點,嘴和心壞了些,冷血了些,別怕。」
這還不讓人怕?
再說他也不是怕,他只是不想遇見而已。
洛清霖吞下食物,快速站起身,拉著姜煙嶼走,想出去透透氣,逃離這沉悶的城堡。
「Louis.」
出餐廳之前,有人叫住姜煙嶼。
洛清霖回過頭看,發現那是個獨自坐在位置上的中年人,神色嚴肅,不算好,眼裡透著鄙夷。
姜煙嶼卻沒停下腳步,裝走沒聽見,反過來攬著洛清霖的肩,走出門去。
「Louis,Louis!」
餐廳內又傳來喊聲,漸漸不耐煩,姜煙嶼不答話,帶著洛清霖出門。
喊聲一直追在身後,直到走出城堡,這聲音才消散。
早晨的室外濕氣偏重。
天色陰沉,沒有陽光,再加上四周是高大的紫檀樹,阻擋細線,更顯得這裡陰森。
順著小道往前走,身後不知何時跟來那輛送他們進來的老爺車,洛清霖微側過頭,望向擋風玻璃,車裡的駕駛員不是原先的老頭子,而是個戴著墨鏡的年輕人。
「有車跟著我們。」洛清霖小聲說。
姜煙嶼向後瞥一眼,嗤笑道:「梅小姐叫來跟著的,生怕我們半途跑了。」
怕他們跑了?
洛清霖不明白,不就是個平安夜聖誕節,真聚不上就不聚唄,真要有人出意外趕不上,在ICU躺著,Mayfield難道要把人家從ICU里抬出來。
「那要是有人生病住院了,也要被抓來這裡過節嗎?」洛清霖問。
「要啊,只要沒死都要來,躺在病床上的,也會被抬上飛機。」姜煙嶼答說。
洛清霖瞪大雙眼,對這種偏執感到震驚,難以理解,訥訥說不出話。
姜煙嶼隨口胡謅,故意誇大,洛清霖還真信了,露出這幅可愛天真的模樣。
「你還真的相信了?」姜煙嶼低笑著說,「我開玩笑的,真有原因不能來,提前請假就是。」
洛清霖還沒舒口氣,姜煙嶼又補充道:「只不過,前一年若是沒來,那後一年就要在這裡多待兩天,把前一年缺失的時間補回來。」
那豈不是......
補的那兩天裡,別人都走了,前一年沒來的就要和Mayfield單獨待在城堡。
洛清霖想了想,還是從病床上爬起來,掙扎著同眾人一起被訓話好些。
「她對這個節日這麼偏執,還得補日子,為什麼?」洛清霖不解地問。
姜煙嶼思索片刻,「可能......因為這是Mayfield家的規矩,她以前是這樣過的,所以現在也要用這個規矩來折磨別人。」
洛清霖忽然注意到,姜煙嶼說的是「Mayfield家」,而不是「我家」。
此前,姜煙嶼說的家,也是指倫敦的家,而到了這裡後,並沒有說過這裡是他的家。
洛清霖想問,但不知道該怎麼組織語言,躊躇著問不出話。
沉默一段路,從城堡一直走到圍牆邊的內門,姜煙嶼不知在想些什麼,表情不好不壞,像是沉浸在過去里。
即將跨出門,姜煙嶼回過神,捕捉到洛清霖的視線,直接問道:「你想問什麼?」
洛清霖猶豫片刻,終是問道:「你不是Mayfield家的人嗎?這裡不是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