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琢舟並不覺得自己結就相當於有了一棵可以背靠乘涼的大樹,在過去五年的任何時間裡,他一直將自己的工作和裴徹撇得很清。
如果不是這回受傷,裴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拍戲——畢竟對於那種家族層次的人來說,可以接納一個在娛樂圈拋頭露面的男人作為婚姻合作對象已然是多方博弈的結果,裴徹分不清他是歌星還是演員,大概也可以情有可原。
傅楨不知其中複雜,仍然將心裡的算盤打得「噼里啪啦」地響:「就算是沒有真情實感、各取所需的交易關係,你最起碼也要得到些好處吧,不然『協議』個什麼勁兒?」
「糾正一下,」閔琢舟慵倦地靠在沙發椅背上,抬眼和傅楨對視,「所謂的『協議』是裴家和閔家共同簽約的,和我沒什麼關係。」
「……」傅楨的眉心微微擰緊了些。
「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閔琢舟話鋒一轉,非常優雅地彎了彎眼角,平靜的語氣中夾雜著一絲盎然的期待,「當年閔家要我簽署這份協議的時候,向我承諾了自由。」
「這……」傅楨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什麼話來。
閔琢舟抿唇,他舌尖含著一點辛辣卻清冽的酒液,回味卻會返上一點裹著煙燻氣息的花果香氣,的確是層次豐富的高檔調酒,讓人一不留神就會沉浸在香氣氤氳出的微醺氛圍之中。
他稍微抬起頭,恍然看見不遠處牆上掛著一個復古式的雕花黃銅鐘表,紋樣華麗如同古典時代的收藏品,有一種十分能唬人的昂貴氣質……
但閔琢舟知道這東西其實不貴,因為閔家大宅里也有一個,買回來充面子用的。
豪門多齟齬,而圍牆之下、大廈將傾的豪門的事情更多。
閔家祖上是醫館出身,幾十年前將祖傳的秘方上交給了部里,國家還曾下過表彰,當年閔琢舟的太爺爺目光獨到,很有遠見地乘著東風建立了藥企品牌「憫術」,閔家也曾精力過一段扶搖直上煊赫一時的歲月。
可惜人無完人,閔太爺爺做企業可以,教子卻無良方,家裡一連出了兩代的敗家子,一下就把積累下的家底敗了大半。如今的「憫術」只空剩下個名頭,閔家在寧城的地位也一落千丈,當初能攀上裴家這根高枝,也是廢了不少心思。
閔琢舟在閔家的身份更加特殊一些,他是私生子,還是15歲之前被親生父親視若無睹的私生子。
當年的娛樂產業經營得沒有現在這麼規範,不少娛樂場裡總會稍微掛上些「那方面」的營生,閔琢舟的母親肖淳如就是夜總會裡的舞女,算得上是除了一張美艷絕倫的皮囊空無一物。
閔琢舟生父閔行自然是看不上這樣出身的女人,從知曉肖淳如懷孕的那一刻就拋棄了她,並在將近16年漫長光陰里對他們母子不聞不問。
直到閔琢舟長到15歲,一次閔行和正妻吵架,偶然想起了自己還有一個不知在哪個犄角旮旯里艱難過活的親生兒子,便接到閔宅里,本是想噁心膈應自己的妻子——
父子也就見了那一次面,閔琢舟就被認回了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