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
在一段落針可聞的寂靜中,閔琢舟倏然溫文爾雅地一笑:「還是按協議上的來比較好。」
「按協議上的來」,意味著四個月後的終結。
閔行那張臉上再也維持不住笑意,乾癟的唇向下歪著,兩條極深的法令紋賦予了他格外的兇相,而與之鮮明對比的就是喜形於色的魏雅,她看向閔琢舟的眼神中有狂喜也有有不可置信,眉眼稍處又有少許的洋洋得意。
裴徹坐在桌前,將身子挺得筆直,他臉上沒有任何情緒的外露,只有看向閔琢舟的時候,笑了。
極輕極淺的一抹笑,像是在嘲諷自己剛剛對閔琢舟放下身段的承諾——我會給你你想要的,只要你開口。
可他想要的只有離開。
在眾人等待的靜默中,裴徹淡淡落下一句話:「按照他說的來吧。」
一聲下去,塵埃落定。閔琢舟微微閉上眼睛。
短暫的停頓後,裴御東插話,試圖調節氣氛:「既然孩子們都是這麼想的,那咱們這些老東西也就別干預他們了,不管怎麼說,裴家和閔家都是關係深厚的,咱們以後做不成親家,也不能損傷了彼此的情誼。」
閔行雖然對閔琢舟的回答很不滿意,但聞言也只能附和道:「是啊,還是裴總這話在理。」
裴御東和稀泥一般舉起酒杯:「來來,老閔,咱們一起喝酒,喝酒!」
一頓家宴吃得有驚無險,到底都是寧城有頭有臉的家族,無論哪方受利哪方受損,也不可能真夾槍帶棒地吵起來。後來裴御東一直拉著閔行喝酒,而深覺此行目的達成的魏雅也放下身段和孟繁討論人類幼崽的飼養方法,兩位夫人聊得有來有回,席間的氣氛比剛剛更其樂融融。
裴徹和閔琢舟仍並肩坐著,他們誰都沒在看誰,中間仿佛隔著一道溝壑。
一場夜雨越下越大,到晚宴後半段窗外已然什麼也看不清了,閔行順勢要裴家這一家人留下,在閔宅暫住一晚。
這種天氣的確不適合回途,裴御東便沒拒絕,兩位家主在席上說了會兒話,就相伴去棋桌上了卻殘局,他們一走,其他人也就陸陸續續地離席,家裡的保姆便上前收拾。
這些年雖然落魄,但閔行始終是個打腫臉充胖子的窮講究,他常年僱傭著兩位以上的住家保姆,其中之一叫付春霞,已經在閔家做了將近10年的活,算是半個「內人」。
付春霞正伏在桌子上收拾餐具,忽然聽到旁邊負責收毛巾的小丫頭「呀」了一聲,她一下抬起頭,皺起眉問:「怎麼了?慌慌張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