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琢舟的呼吸驀然一頓,一巴掌扇紅的半張臉,像是被人碾碎的桃花霰。他扭過頭,唇角尚掛著血,眼神是從未有過的猩紅陰狠:
「你、敢。」
他的聲音從喉嚨中擠出,其中的殺意幾乎要涌溢而出。
閔行重新做回了茶几的蒲團之上,那凡事盡在掌握之中的榮光又回到了他的臉上。
這個枯槁乾癟的中年男人此時卻像是一個年邁但優雅的紳士一般,斯文地整理了下自己被打濕的衣襟,提醒道:「你別忘了閔家是什麼出身,有些古藥用在身上,人死了都查不出來。」
鮮血在唇角暈開,閔琢舟的身形有一瞬間的震顫。
「孩子,」閔行的聲音竟然前所未有的柔和與慈祥,「就算不陪裴家也得跟條狗一樣陪別家,你生來就是這種命,是你那被人騎的婊子媽傳給你的。」
閔琢舟嘴角的血像是慢慢地凝進了眼睛裡,渾身上下都冷透了。
閔行的話是威脅,但也不全是威脅……閔家要想神不知鬼不覺地讓一個脆弱的孩子「病」死,實在是太容易了。
閔琢舟一眨不眨地盯著這個與自己有血緣關係的、倫理意義上的「父親」,有一瞬間是真起了殺心。
「那您大可以試試,」閔琢舟維持著那岌岌可危的理智,輕輕地將茶杯放在案上,「如果敢動閔畫,我會讓整個閔家一起作陪,我保證讓您身敗名裂……生不如死。」
話畢,他不顧閔行僵硬的臉色,頭也不回地推開茶室的門,沾惹了滿身帶著惡意的茶香破門出去。
閔琢舟的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急促,最後如同一支離弦的箭逃也似的穿過燈火輝煌的大廳,順著樓梯一刻不停地沖向閔畫的房間。
「嘭」得一聲推開了門,他眼前一陣發白,利刃一般的灰塵切割他充血的眼球,滿目瘡痍,甚囂塵上。
「小……小舅舅?」
閔畫正趴在落地窗承台上看旁邊的人晾娃娃,外面的雨太大,把所有落在後院裡的「小動物們」都淋了透底,保姆幫忙收了,手洗烘乾後拿了進來。
小崽看見閔琢舟過來,先是欣喜,緊接著眼中卻被茫然無措的惶恐占據:「你怎麼了!」
「閔琢舟?」
在一邊擺娃娃的裴徹怎麼也沒想到閔琢舟會突然闖進來,他神情中滑過一絲被發現的狼狽,臉上的溫和與憂傷飛花一般散去,被一種下意識的直覺凍結成冰,以一種橫眉冷對的姿態高傲而冷漠地向他投以注視。
可這一塊冰還沒凍緊,就惶然碎了——他看見閔琢舟半頰緋紅腫起,唇角甚至染著血。
「怎麼回事?」
裴徹從沒見過這樣的閔琢舟,那如同玫瑰一般華麗誘人的男人體面全失,整個人格外得破碎,循聲看過來的目光竟是不聚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