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暉橫潑落在閔琢舟的身上,在他的發稍與袖口舞動著跳躍的浮光,那是裴徹眼瞳中的唯一亮色。
明明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
直到閔琢舟風度翩翩地為肖譽打開了副駕的車門,裴徹才留意到他身邊還站著一個人。
肖譽親近而燦爛的笑容像是一根針刺痛地扎進他的視野,裴徹握著方向盤的手無聲緊了,臉色如同上過釉的冷瓷一樣蒼白,眼底一片雲翳。
等肖譽坐好,閔琢舟啟動車子平穩地駛出停車場,原本停車的地方忽然空出一塊餘地。
裴徹的視線仍然盯著那塊四四方方的地面,動作、表情和視線都紋絲不動。
太陽又往西邊天幕傾斜了一點,那剛剛還落在閔琢舟身上的光單調地落在地面上,打出一片暖色。
那一點亮色在裴徹的眼瞳中逐漸變得灰白,他走了,再好看的暮色也毫無意義。
裴徹在原地坐了五分鐘,暮色落在他微蹙的眉心和緊抿的唇角,下一刻,他忽然啟動車子,順著閔琢舟剛剛壓過的車痕,也拐上了進晏潭的方向。
……
閔琢舟和肖譽滿載而歸,收穫了一眾「有奶就是娘」的年輕人的五星好評,各種零食飲料被瓜分大半,只有尚老闆和一盒乾乾巴巴的速凍水餃大眼瞪小眼。貨不對板,顧客和商品雙方都對彼此格外陌生。
尚海沉默片刻,抬頭將目光對上肖譽:「我要的是麵粉和餃子餡,你就用速凍水餃敷衍我?」
肖譽一挺胸膛,驕傲得像是貓屆一霸翠花的人形翻版,理直氣壯地說:「我就過臘月二十四的小年,我就不吃餃子,你能拿我怎麼辦?」
尚老闆被氣笑了,把那盒速凍水餃往肖譽的懷裡一扔,說:「那今天你做飯。」
「什麼?」肖譽抱著那盒水餃瞪大了眼睛,愣了兩秒,氣勢立馬泄了一半,跑過去拽住尚海的袖口,認錯態度非常積極,「我錯了,我可不會做飯呀。」
尚海余怒未消,冷冷地撇開他的手:「你多大了還不嫌膩歪?」
肖譽笑著抿出兩窪酒窩,很討人嫌地再次抓住對方,用一種更膩歪的語氣問他:「那你給不給我們做飯?給不給我做飯?」
尚老闆冷嗤一聲,面無表情地揮開他,讓他滾一邊玩去,自己卻轉身去了廚房備菜。
在詭計多端的肖譽肖少爺預謀已久的操縱之下,臘月二十三的餃子宴被改為戶外火鍋燒烤一條龍套餐。為了給新來的客人們接風洗塵,他還拿出了自己珍藏已久的煙花,準備趁人多熱鬧的時候提前放了。
湖水灣民宿小樓外面有個用籬笆圍成的院子,背靠青山口銜笠湖,波光粼粼的水波倒映著星月,也倒映著人世的喧囂與快樂。
閔琢舟鮮少有過這樣的體驗,一群知心朋友圍坐,在浩瀚的自然間閒聊侃談,不醉不歸。
裴徹也鮮少有過這樣的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