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他自信滿滿,覺得裴徹心裡總有愛他的位置,現在卻不敢再自作多情,只把過去重重荒唐的五年當作一場消遣與作踐。
「別在出現在我面前了,裴徹……連夢裡都不要再來了。」
閔琢舟任自己和那隻溫熱的手牽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隔斷這充滿誘惑力的聯繫,用力將自己的手抽出來。
然而下一秒,原本睡得安穩的裴徹就跟被切割了一塊身體一般,毫無徵兆地「痛」醒了。
兩雙眼睛四目相對,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發生,猝不及防。
閔琢舟看見裴徹滿臉倉皇和無措,心底泛起一點苦澀的新鮮感,他知道現實中的裴徹不會這樣,他作為裴氏董事的驕傲與矜持,絕不允許他做出這種脆弱的表情。
「琢舟……」
裴徹略抬起頭,直眉楞眼地盯著閔琢舟看了一陣,牙齒無聲咬在一起,渾身都在詮釋著什麼叫做「緊張」。
閔琢舟覺得挺有意思。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裴徹——男人過往冰涼冷漠的瞳仁里竟然流露出一種患得患失的情緒,殺伐果決的眸光里是滿心滿眼的溫柔盛意。
他也從來沒有體驗過這樣的夢境——這個夢無論是畫面、氣息還是觸感都那麼真實,一邊漂浮著迷離的夢幻,一邊又和真實分毫無差。
可惜全是假的。
沉溺在天馬行空的幻覺中是不合邏輯的淪陷,是對生命的無意義消耗,閔琢舟深知長痛不如短痛的道理——手起刀落一刀斬斷,總比打斷骨頭連著筋的余痛綿延要好。
「別再來了,好嗎?」
所以閔琢舟語氣溫和地打著商量,他輕聲告訴「夢」中的裴徹,也在輕聲地告訴自己:「我已經不愛你了,裴先生。」
那一瞬間,剛剛從怔忪睡意中醒來的裴徹如遭當頭一棒,眼神寂暗,就像武俠片裡被擊中靈台無力回天的亡命人。
他連迴光返照的過程都倉促省略掉了,眼睛充壓血絲遍布,仿佛下一秒就要嘔出一口濃黑的血。
一晚上看著別人歡喜熱鬧自己卻在車裡孤苦伶仃的痛苦和委屈終於達到了極致,裴徹出離地憤怒了,忽然發瘋似地把閔琢舟按在病床上,失控地低吼:
「你不愛我了,那你愛上誰了!肖祁、王文赫還是那些一共沒見過幾面就可以你儂我儂的人?你憑什麼說走就走說放下就放下,你準備讓我怎麼辦?我還能怎麼辦!」
閔琢舟被裴徹攥疼了,腕骨單薄地支棱在對方的掌心,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捏碎,他因痛感極其輕微地瑟縮一下,嘗試去推裴徹,可越掙扎對方壓著他的力度就更狠,仿佛隨時要將他揉碎進骨血,至死方休。
「你是我的……」裴徹猩紅著雙眸,發瘋似的重複著,「閔琢舟,這一輩子你只有我,你別想和別人好……我絕不允許。」
就連在夢裡也不願意為我裝一裝啊。
閔琢舟掙扎無果,唇邊浮起一抹自嘲又諷刺的笑容,他的眼中有不加掩飾的嫌惡,一邊因為自己親自戳破了這層溫柔的泡影而感到輕鬆,一邊又恨自己的眼眶再次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