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裴徹早已身體力行給出答案的問題,當他昨夜聽見自己這麼問,大概會在心裡真誠地發笑。
在真實的夢醒的情景下袒露真心,一切毫無迴轉和粉飾太平的餘地,覆水難收。
閔琢舟緩緩地閉上眼睛,將瞳光中一點至深的諷刺收斂與眼皮之下,良久他輕輕哂了一聲,越發覺得自己可笑。
緊閉的房門自內向外地輕輕推開,閔琢舟站在原地沒動,一點清醇的鮮香混著隨風而入的深冬寒意湧進他的鼻梢。
裴徹走進來,將從早餐店打包好的小餛燉放在桌上,見他還在,無聲地呼出一口氣。
「我出去買了點吃的,」他聲音放得很輕,像是害怕驚擾誰似的,「你嘗嘗合不合口味。」
閔琢舟出聲打斷他:「有意思嗎?」
裴徹一頓,自覺地將聲音收斂了起來,自顧自地將碗筷擺好,沉默一會,小聲說:「不吃早餐胃裡會難受。」
「倒了吧,我不想吃。」
閔琢舟臉上攏著一層倦色,他不知道裴徹來晏潭幹什麼,無力去猜也無力去想,只想讓他儘快離開自己的視野。
「如果這個不和你的口味,我可以再去買別的……」
未等裴徹說完這句話,閔琢舟再次出聲打斷了他:「別浪費食物,只要是你買的,我都不想吃。」
裴徹眸光一暗。
靜默在凝固的空間和流動的時間中被無聲拉長,他盯著碗中白白胖胖的餛飩,看它們在氤氳的熱氣中個擠著個,餡料撐著薄皮露出微微粉色,和嫩綠色的蔥花彼此映襯。
因為不熟悉晏潭的構造,裴徹一大早就出去尋找早餐店。
但這種古村不似城市繁華喧囂,各家各戶的生活狀態更傾向於自給自足,很難見到一個早餐鋪子,他只好驅車跨越笠湖,到最近的鎮上去買。
打包好小餛燉,裴徹又馬不停蹄地往回趕,一路上他甚至將車廂空調溫度調到最高,生怕早餐涼了。
可閔琢舟說不想吃……那就算了。
裴徹妥協了,將擺好的碗筷又重新收拾好,薄瓷相互碰撞,發出細微的聲響。
他猶豫片刻,還是說:「上回那個藥,對神經有很強的副作用刺激……最近還是少飲酒,也儘量避免自己受到驚嚇,否則很容易導致突發性暈厥,很危險。」
閔琢舟閉緊的眼睫顫了顫,一股不上不下抓不住也撇不開的惱火經過心肺直衝唇齒,他睜開眼睛,眸子猩紅一片:
「你究竟還想幹什麼,這種充滿謊言的溫情遊戲你是不是永遠也不會膩?裴徹……我說了,並且說過很多次,我不想再陪你玩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