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琢舟按照墓園的安葬流程走完了全程,無聲站在墓前之時,天空中忽然撒起了一點如牛毛的細雨。
雨點墜落在掌心,他略微抬起眼梢,看遠處雲天低垂雨霧空濛,寒冬末,新歲出。
雨淋靈,代代窮;雨淋墓,代代富。
他這個妹妹生前善惡難分,死後倒是得上天眷顧,大抵來世投胎能落入個好人家。
從墓園出來,閔琢舟看了眼表,重症室的探望時間已經過了。
昨天院方雖然和他聯繫說裴徹醒了,但讓一個危重病號配合醫院那固定的半個小時「清醒」實在是有些難度,所以他進去的時候裴徹又處在那種昏迷狀態。
指尖落在雲揭的聯繫方式上,閔琢舟有一瞬間想要開口求他通融,但隨後還是放棄了,極輕地嘆了口氣,從墓園打車回家。
他沒有回曾經和裴徹一起住的那個房子,而是回到了自己買的那間二居室。
城南福利院爆炸是引發巨大社會恐慌的重案要案,閔琢舟作為親歷者時不時要配合調查,再加上要往醫院跑,他擔心自己顧不上閔畫再出事端,就先把他放在有警方保護的老裴身邊。
推開門進來,整個家中空無一人,冷冷清清沒個人氣。
新春佳節,閔琢舟從冰箱裡翻出一袋速凍餃子煮了,草草應付了自己的年夜飯。
這房子不比裴徹那邊高端闊氣,窗外也看不見闔家團圓的億萬燈火,在城區內全面禁炮竹的政策背景下,只有極個別人「頂風作案」,偶爾放個雙響雷二踢腳,整個夜晚寥寥無味。
洗完澡後時間已經過了晚上八點,年年如約而至的春晚已經開幕,閔琢舟一邊擦著半乾的頭髮,一邊猶豫地打開電視,看了幾分鐘,嫌吵,又心浮氣躁地拿遙控給關了。
明明以前的除夕也不見得有誰相陪,但他總感覺哪裡不對……哪裡都不對。
囫圇倚在沙發上閉目養神,周遭安靜至極,閔琢舟幾乎要在這冗長的寂靜中昏沉地睡過去,但又被一聲電話鈴聲吵醒。
探身拿起放在桌前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是雲揭。
「雲醫生,新年好。」
閔琢舟在沙發上坐正,接起電話,出於禮貌簡單寒暄。
「閔先生同好。」
雲揭禮尚往來地回了問候,隨後他也不繞彎子,直接開口說明情況:
「剛剛從重症醫學科護士長那邊得到消息,今天過除夕,醫院對臨床工作進行了統一調整,多擠出來一次探視時間。如果你現在有空的話,要不要過來看看?」
閔琢舟一愣,嘴唇微啟,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雲揭沒等到對面的回應,輕聲補充:「裴徹他現在醒著,你過來的話,有利於他的進一步治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