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被猛然觸碰到了逆鱗,季蘇白的情緒激烈地震盪起來,他的眼睛在那一瞬間爬滿了血絲,猙獰瘋狂的樣子像是撕下文明皮囊的妖獸。
他忽然聲嘶力竭地大吼,表情似哭似笑:「你懂什麼……你什麼都沒經歷過,憑什麼高高在上地來審判我?你有什麼資格!」
閔琢舟一語不發地看著眼前之人,眉眼冷如堅冰。
但季蘇白根本不準備放過他,反而失控一般地離他越來越近,他的眸子血紅一片,質問聲聲聲泣血:
「憑什麼呢,憑什麼你可以輕而易舉地奪走我想要的一切?天降的家族庇護、合法的名分地位、甚至於裴徹的真心垂青,就連魏長鈞那種人都能因為幾年前的倉促一眼而對你念念不忘……凡我所夢寐以求,卻都是你唾手可得的。」
積壓已久的不甘、妒火與恨意撲面而來,混著江風翻滾糾纏盡數發泄,閔琢舟周身都被籠罩在一種黑甜的惡意之中,垂在一側的指尖微微發顫。
終於他忍無可忍地抬手按了下通訊麥,給了岸上隨時準備行動的警方一個信號。
季蘇白直勾勾地盯著閔琢舟的動作,又越過他的肩看不遠處潮濕的江岸。
大片大片的芒草與葦葉之後,是急亂閃爍的紅□□光,是一群自詡正義的使者,是充斥著自我滿足的道德審判。
沒有人能審判我。
自從二十餘年前,我從江底起死回生的那一刻,誰都沒有資格審判我。
季蘇白忽然又收斂了自己外露的情緒,抿出一個清甜的笑容。
他赤著腳,邁著輕盈的步子,一步步湊近閔琢舟,聲線又變得溫柔而夢幻:
「對了閔老師,有件事情我好像還沒告訴你……你知道為什麼郭艾琳會在你聲譽最低谷的時候落井下石嗎?那其實是我的示意,不過後續我又覺得……她這種行為實在算不上良善,就想出一點小小的懲罰。」
閔琢舟的臉色在聽到「郭艾琳」的那一瞬間終於變了,他乍一聽見這個名字,幾乎有種站不穩的恍惚。
「……你什麼意思?」
「南城福利院,一家三口的團聚……閔老師喜歡那個場景嗎?那是我設計的,還得到了魏長鈞的讚賞……」
季蘇白特別無辜地一歪頭,充滿回味地舔了下嘴唇:「我個人也是很喜歡的,多溫馨啊……閔老師,你覺得閔畫那孩子會不會感激我呢?」
「別說了。」
閔琢舟驟然出聲打斷他,額前爆出一根淡青色的血管,他強行壓下的冷靜抽絲而去,江風將他的靈魂吹出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