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甲兵眾揉了揉眼睛:「……」
董天心有些疑惑地瞥了眼芒晝,看向四名藤甲兵,四個人長得挺有特色,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瞪著圓溜溜的八隻眼,張著嘴,頗有喜劇色彩。
董天心笑著招了招手道:「你好,請問這是哪年哪月哪地兒啊?」
四個藤甲兵愣住了幾秒,不約而同露出姨母笑:「這是西境,黃沙堡。」
黃沙堡,名字里有個堡,但實際上,是一座小小的邊陲小塞,南高北低,石塊和土泥混合壘砌的城牆,縫隙里還夾雜著芨芨草、蘆葦和紅柳,城牆差不多兩人高,堡門不大,只能並排走兩匹馬。
守堡戍卒看到董天心四人十分警惕,四名藤甲兵上前解釋了幾句,守堡卒便樂呵呵讓行。
董天心大為驚訝,因為在她的印象里,起碼要有個路引,或者被盤問幾番才行,當即對這四名藤甲兵肅然起敬,想必身份不同凡響。
「哈哈哈,我們不是戍邊卒,是黃沙置的郵卒,大家都喚我們『卒同』,就是『送信的』,幾位恩公若是覺得麻煩,叫我們『餵』也行。」矮個子藤甲兵笑道。
當然,不能真的叫人家「餵」(太不禮貌了吧啊喂)。呂午充分發揮了厚臉皮的交際天賦,幾番套近乎,得到了一手信息。
負責帶路的矮個子叫皮皮榮,是個木匠;個子最高皮膚黝黑的叫阿昌,當過兩年兵,是黃沙堡里數一數二的刀法高手;面黃肌瘦的瘦子叫二南;胖乎乎的石九以前做過「養卒(負責做飯和後勤工作的兵種)」,現在是「黃沙置」的廚子。
所謂「置」,就是傳遞文書的中轉驛站。黃沙置是官置,原本只傳遞官方文書,但這幾年匈奴進犯越來越頻繁,方圓百里的置都維持不下去,只剩了黃沙堡一處,責任重大,也開始傳遞民信,官民兩手抓,兩手都要硬。
黃沙堡只有一條主街,一眼就能望到頭,戍邊兵卒的營房和駐塞百姓的草房沿街而建,再逐漸向外擴張,小小的房頂一個挨著一個,好像積木拼搭,門前都掛著門牌,還有分區編號,例如「卯兔丁巷四號」、「辰龍甲巷十六號」等等。
路上隨處可見扛著鋤頭的兵卒,挎著菜籃子的百姓,見面都熱絡打招呼,相處很融洽的樣子,皮皮榮他們人緣不錯,不到十分鐘的路程,就碰到了好幾撥熟人。
扛著粟米的大娘:「啥時候去懸泉置送信啊?順便帶兩壇懸泉酒回來唄。」
皮皮榮:「後天就去,酒肯定帶回來。」
急匆匆的守谷卒:「我妹妹生了嗎?男孩還是女孩?」
阿昌:「生了,女孩,你當舅舅了。」
十來歲的小兵卒:「我阿娘回信了嗎?」
二南:「還沒,改天我問問。」
顫顫巍巍的老人:「這封信一定要送給我阿弟。」
石九:「行嘞!徐老爹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