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劍意不可入魔,如今既然劍意已成,想來何苦的心智應是未受影響,內心鬆了口氣,何歡對他笑了笑:「此後只要你堅持道心,前路便再無困境,自可得道飛升,平步青雲。」
聽見他的聲音,何苦終於從那澎湃的情感中醒了過來,他從未想過凝結金丹的過程居然需要如此動情,那洶湧的情緒似乎還停留在胸膛未曾退去,此時抬頭看著一直輔助自己結丹未曾放鬆半刻的何歡,難得鄭重開口:「何歡,我是你的元嬰。你若要屠戮天下,我便是魔;你若仍願意背負這天下,我便還是那個追尋天下太平的步青雲。」
何歡雖不知他到底以何為道心,聽了這話卻也明白了八分,想不到,如今的他竟還會被人如此厚愛,突然便慶幸,自己能夠孤注一擲造出何苦,真是太好了。
隱匿情緒已是何歡的習慣,即便此時冰封已久的心臟忍不住跳了跳,依舊很快低下眼眸斂了下去,只伏在他身上笑道:「你我互為元嬰,可我結的是魔胎,你結的卻是聖胎,自古聖魔不兩立
,同用丹田是不能的了。好在極樂功魔氣可隨我靈魂移動,丹田讓給你,體內另挑個地方給我住著便是。」
先前何苦倒是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如今他一提,將手中劍意散去,心道元嬰必定得找個穩妥地方安置,當下便把手按在胸膛之上,回道:「那你搬來這裡吧。」
他此舉完全是下意識行為,何歡卻是眼眸一動,柔柔眼風朝他一瞟,瞅得他瞬間心慌意亂,這才將手覆了上去,調笑道:「這是叫我住在你心裡嗎?」
聽了這話何苦才反應過來心臟這個位置似乎很是曖昧,面上無端一紅,也不知是羞還是惱,當即便道:「少廢話,你來是不來,再開玩笑信不信我把你放胃裡!」
有些歡喜地看著少年恢復往常模樣,何歡對這個位置其實極為滿意,當即便調整魔氣移了地方,末了才緩緩一笑:「為何不來?『我』的心裡自然只能有我。」
何苦想這道心選的還是有些後遺症的,明知何歡這廝調戲人是本能碰上誰都要玩笑幾句,過往他是從不多想的,如今卻產生了一種他喜歡我的錯覺。當然,何歡不可能不喜歡他,可是,應該不可能是那種容易讓人想歪的喜歡吧,這人不還準備把他配給雲側的嗎……
一想到這莫名的CP何苦面色就是一黑,加之這一夜結丹也著實耗費心神,所幸退出了身體決定休息片刻,「我要睡了,你好好待著千萬別散功啊。」
結丹有多辛苦何歡自然知道,絲毫沒有懷疑地接了身體,手指無意識地在心臟按了按,嘆了一聲便走到了窗前。
何苦這一番折騰下來,先前胸中的鬱郁之氣倒是全都散了,方才那話雖是玩笑語氣,他自己卻知其中也有幾分真意。他入魔之後性子便有些詭異,世間已許久沒有像何苦這般把他放在心上之人,方才那一瞬居然生了將白辰雲側都除掉讓何苦一生只看著自己的心思。心知這是魔氣對心神的擾亂,可他也是真的苦惱,尤姜曾問過他,毀掉這樣的自己,他捨得嗎?
那時候他覺著以自己的淡薄性子,往後再重新裂魂造一個就是了,自然是捨得的。可是如今看來,是真的有些捨不得了。
可是,到了現在才反悔,還來得及嗎?
眼眸悠悠望向窗外,他是渡劫期修士,靈識範圍本就極大,此刻已清晰感知到了宮外動靜。風邪當年為了躲避正道追殺極樂宮所選位置極為隱蔽,正位於荒山峰頂,周圍儘是懸崖峭壁,所有來路都被毀掉,只有飛行才可到達。何歡滅了他後便也就地取材,在此地重建了如今的極樂宮。
這樣的絕地若不是金丹修士斷不敢隨意踏足,若要圍堵必定需要大量高手,所以過去正道甚少有門派單獨前來。只是,這一切對玄門都不成問題。
就在方才,數不清的清氣籠罩在荒山上空,四把仙劍分別落於山腳化作陣眼,天地靈氣隨之涌動,竟自行化作一個密不透風的結界將整座荒山都封鎖其中。這種驅使天地靈氣的手段必定出自元嬰修士之手,而拿出四個元嬰修士只為封鎖荒山,看來這次玄門是真的誓要拿下何歡了。
「四象鎖仙陣,你們終是來了。」
何歡畢竟出身玄門,只稍稍一感知便知道他們用了何等陣法,玄門出手歷來是霹靂手段力求絕不失手,照今日架勢,極樂宮是別想有一人走出荒山了。只是,宮內精銳弟子早已隨著尤姜叛變,其他人也被何歡遣散了大半,千仞應當和白辰在一起,如今這宮裡,除了他倒著實沒什麼值得玄門出手之人了。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玄門,古往今來也就他一人了吧。